趙似回到後宮正陽宮,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兩更已經敲過,正要敲三更天。

得了趙似的暗示,曾淑華一直在宮裡等著。

“皇后果真還在等著我。我剛剛跟大伴說了,朕在聖慈宮裡的那個眼神,皇后一定是看懂了。”趙似站在那裡, 向兩邊平舉雙臂,由著曾淑華脫下公服,換上“內居服”。

曾淑華笑著答道:“這兩天,臣妾一直覺得官家心裡有事,所以官家從聖慈宮離開時,臣妾就注意到了。”

“有件大事, 朕要與皇后商議。”

內居服已經換好,是貼身又柔軟的棉綢布製成的,寬鬆又不臃腫。趙似緩緩坐在榻上, 身子一歪,倒在靠枕上。右手撐著頭,歪歪地看著還在整理公服的曾淑華。

曾淑華把硃紅色的羅裳衫袍理順掛好,又端上一碗花生銀耳羹。

“官家喜歡清澹的,臣妾就叫他們早早準備下這花生銀耳羹。”

趙似擺擺手,“娘子,先放下,我有話說。”他在旁邊的空位上拍了拍,然後順勢躺下,仰望著殿梁屋頂。

曾淑華遲疑了一下,把羹放在旁邊的桌几上,揮揮手,讓宮女都退下, 然後和衣躺下。剛躺下, 趙似左臂就摟住了她,往懷裡抱。

曾淑華順勢輕輕地貼在趙似的懷裡, 兩人默不作聲,輕輕的呼吸聲,就像夜裡吹過花木的風,細膩而溫存。

“娘子,朕要御駕親征。”

“御駕親征?”曾淑華哦了一聲,似乎並不過分驚訝。

“你是一點都不驚訝?”

“官家說要把天捅個窟窿出來,臣妾也覺得不驚訝。”

“哈哈,朕要領著朱雀旗出征漠北,需要你在開封城裡監國。”

曾淑華勐地一驚,要起身來時,被趙似的左手一用力,又按住了。

“娘子,剛才還說不驚訝,現在又大吃一驚的樣子。難道朕出征漠北,比把天捅個窟窿還要讓人詫異?”

曾淑華默然了一會,突然笑了,繼而幽幽地說道:“漠北,在臣妾想來,可是比天邊還要遠的地方。”

“娘子不勸朕?”

“不勸,因為臣妾覺得勸不住,還是不要枉自徒勞吧。”

“娘子也是果敢的人,所以朕才放心讓你監國。”趙似把自己的安排詳細地說了一遍。

曾淑華敏銳地察覺到其間的問題, “官家覺得你出征期間,會有變故發生?”

“希望沒有,但是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趙似抓起曾淑華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口,然後右手指頭在她的手心上寫了一個字。

“他?”

趙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秘書省諮情檢校處是個要緊的位置,各情報機構的訪單會彙集在那裡。有了它,你就不致於兩眼一抹黑。原本是由玄明先生執掌,他跟隨朕出征後,朕就讓大伴執掌。皇后,好好利用它。”

“臣妾知道了。”曾淑華默然了一會,又問道,“官家是要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現在的漠北,一片混亂。名義上的共主遼國國主荒誕昏庸,其國力又大損,已然無法掌控。對於朕而言,是最好的時機。”

是的,現在的漠北草原,稍微大一點的勢力,從西往東數,有金山(阿爾泰山)的粘八葛部,謙河(葉尼塞河)中游的的吉利吉思部,上游的斡亦剌部,杭海嶺(杭愛山)到不兒罕山之間的以克烈部為首的阻卜九部,北海以北的豁裡和禿麻部,北海以南的蔑兒乞部。

北海以東的八刺忽部,不兒罕山以東、斡難河流域的蒙古博爾濟錦部,呼倫湖和貝爾湖的塔塔兒部,也裡古納河(額爾古納河)札答刺部,大興安嶺以西的弘吉刺部和合底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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