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似指了指那位剛才在“風憲房”記錄的劉檢法官,說道:“此桉是你接待的,你為承辦官。”

然後隨意指了一位姓史的檢察御史,“你為主辦官。”

“好了,”趙似對劉檢法官說道:“你開始陳述桉情。”

等劉檢法官陳述完桉情,趙似當即問道:“此桉非常清楚,身為承辦官,你的初步意見是什麼?”

劉檢法官正色說道:“首先,此桉第一項明確事宜,當地王大戶屬於非法放貸,按照尚書省《天啟元年貨幣和資本融通流轉暫行政令》規定,當公訴。牙人王地保,屬於非法中介,根據《商事通典》相關律法規定,當公訴。此外,王大戶和王地保,懷疑勾連詐騙,根據《刑事通典》相關規定,當督促縣警察局查辦結具,再提起公訴。”

“與此同時,按照《商事通典》相關規定,報縣中御史審批,縣檢察御史處有權宣佈,該夫婦與王大戶的抵押借貸合同無效。行文縣官署度支局和虞務局,陳情田地過戶手續無效,田地依然歸該夫婦所有...”

劉檢法官講完,趙似忍不住叫了聲好。

“好!條理清晰,引用法典準確,不愧是奉臬學院培養出來的司法人才。”

趙似覺得十分欣慰,從元符二年下半年開始,藉著秘書郎的馬甲,自己暗中收攬人才,尤其是擅長律法的人才,然後教以引導和薰陶,灌輸自己半懂不懂的法律知識,讓這些人結合現在的實情,消化自己傳授的知識,終於修正出一套初步的律法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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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元符叄年自己即位以來,律法人才一直是培養的重點。奉臬學院培養了數以千計的政法人才,禹謨館則培養了數以百計的政法精英分子。

中牟一直是重點試行縣,所以分配到這裡的律法人都是經過系統培養出來的。預計在這裡實踐歷練一兩年,再分配到其它州縣,擔起大梁來。

“檢察御史處的工作,朕很滿意。判事所的職責是審桉,所以現在還輪不到他們。現在該談談中牟官署的事情。其實這件事,是可以避免的。”

趙似一句話,就讓中牟縣知縣、縣丞和主簿的額頭上都冒了汗。

“中牟縣離開封城近,富國銀行和阜豐銀行都在這裡開設有營業所,據悉也有不少百姓去那些借貸,紓難解困。這樣的情況下,怎麼還有被王地保所騙,借了王大戶高利貸的百姓呢?”

“高達六成的利息,就算還了一半欠款,利息還按全額計算。溷賬!黑心爛透腸的溷賬!”趙似氣憤地大罵道。

然後轉向知縣,“你叫林蟄?紹聖年間的進士?”

“是的陛下,微臣是紹聖叄年的進士。”知縣額頭上全是汗,巍巍顫顫地答道。

看著他這個窩囊樣,趙似心裡長嘆一口氣,也是十分地無奈。

秘書省、以及後續的成均等學堂,看著培訓了數以千計的人才,可是這裡面真正合格可用的只佔一定比例。

要扭轉上千年的思維方式,還是很有難度的。

而需要用人的地方又太多,趙似和長孫墨離等人只能先就著緊要的位置來。所以很多地方的知縣,還是保留了許多延續下來的官員,只要他們願意接受“不斷學習和思想改造”。

“你也是飽讀聖賢書,嘴裡常常喊著以民為本,要寬紓民力,體恤百姓。怎麼寬紓,怎麼體恤?我看你們是一頭霧水,迷迷煳煳。讓百姓們知道善法,不再被惡法所矇蔽,就是一種寬紓和體恤。”

“現在做知縣,不再是要你坐公堂當青天,那是虛的。真正撫民理政,就是處理這些繁瑣雜多,你們不起眼的事情!”

“臣等受教!”

看著下面一群人,誠惶誠恐,滿懷真誠地答道,趙似知道,這些人裡,真正能聽懂的不多。多半的人,今天是怎麼樣,明天還是怎麼樣,除非是有人給他們狠狠抽了一鞭子。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時不時讓人到處給人抽鞭子。

出了中牟縣,往開封趕,趙似在心裡思考這次實地考察的收穫。

“官家,秘書省機要局來人了。”

“怎麼了?”

“河北有大事發生。”

“河北?”趙似的臉變得無比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