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還是那麼年輕,但是臉上寫滿了睿智。他的眼睛裡透著光,說話的語速有點急,反映出他內心有些焦慮。

“夏國去年戰敗受挫,釀成今年大饑荒。必須要籌集糧食,渡過難關,否則的話恐怕會元氣大傷。我大遼能夠坐北面南,穩居上風,除了兵馬強盛,國力雄厚,重要一點就是夏國在西,從側翼牽制著宋國,使得它無法全力應對我大遼。”

“三國鼎立之勢,重在均勢。而今夏國勢衰,宋國氣盛,一長一消,均勢可能會被打破。唇亡齒寒,一旦夏國潰敗,宋國就能全力對付我大遼...”

耶律大石停頓了一下,他原本想說大遼危矣。

但是百年來,一直都是遼強宋弱,就算夏國被宋國滅掉,也難以改變這個局面。

所以大遼危矣這句話說出來,在座的恐怕絕大多數都不相信。所以他想了一句稍微中性緩和一點的話。

“屆時我大遼騰挪的地方就會變少,需要囤積重兵,耗費大量糧草來防備宋國。”

可就是這樣的話,還是讓蕭奉先等人嗤之以鼻。

蕭奉先斜著眼睛,不屑又不滿地說道:“耶律大石,居然覺得宋國能威脅我大遼?你莫不是神仙醉喝多了,暈了頭!”

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得肆無忌憚,滿臉的蔑視。

“蕭正使,李副使,諸位,”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正是使團另外一位副使,蕭僧哥。

他是北院樞密使,蘭陵王蕭兀納的兒子。

蕭兀納曾經拼死護住了皇太孫,而後又一直忠心耿耿地輔佐,在朝中威望甚高。蕭僧哥自小伴隨在皇太孫身邊,而後又巡視邊州,鎮撫蠻夷,立下不少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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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不由地眾人不側耳傾聽。

“我覺得大石所言極是。聯合黨項,壓制宋國,是聖宗皇帝定下的祖訓,百年來延續不斷。陛下賜藥酒鳩殺夏國樑太后,主持夏宋議和,都是秉承這一原則。而今夏國岌岌可危,糧食是他們救命之物,我大遼必須全力相助。”

蕭僧哥說完,室內鴉雀無聲。

李處溫看到蕭奉先那陰鷲的眼神裡包含著厭惡、憎恨,猛然間想到,蕭兀納雖然對皇太孫有救命之恩,輔佐之情,但是他過於耿直,多次直言諫上,不知惹惱了皇太孫多少回。

反倒蕭奉先,深通諂諛之術,加上兩個妹妹深受皇太孫寵信,已經是皇太孫離不開的寵臣。

李處溫更知道,身為一位寵臣,最希望的是君上獨寵他一人。為了獲得皇太孫全部的信任,蕭奉先跟蕭兀納,勢不兩立!

該站在哪一邊,李處溫在幾息的時間裡就決定好了。

“蕭副使,那些糧食確實是有盜自常平倉、軍糧,宋國嚴查嚴懲,都是他們的內政。於情於理,我們都不該擅加干涉。如果肆意妄為,不僅理虧,還會惡了宋國君臣,壞了遼宋和睦。回朝後陛下問罪起來,這責任是你承擔啊還是蕭正使承擔?”

李處溫輕飄飄地一句話,就像王舜臣、高世宣那百發百中的箭矢,正中蕭奉先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