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神情晃動,心中起伏不定,尤其是黃覆,眼淚水都要出來了。

“章相,何出此言?現在蘇珪出首,秦王殿下不是還有一道難關嗎?”張商英遲疑地問道。

章惇哈哈大笑,目光在劉逵和蔡京身上來回掃了兩遍,最後指著蔡京說道:“元長,你與大家說一說。”

眾人的目光馬上聚集在蔡京身上。

等了一會,蔡京緩緩說道:“前些日子,元度來信,叮囑在下,與秦王結交時,一定要坦誠,千萬不要有所隱瞞。”

聽到這裡,在座的幾人都摸不到頭腦,蔡京此話,到底什麼意思?

“元度在後面還說,秦王天資聰慧,城府極深。最擅佈局設子,以及順勢而為。”蔡京終於說到重點了。

“蘇珪出首,關鍵在於官家信與不信。如果垂拱殿上,官家當場發作,秦王或許還有一難。可是官家卻給了秦王自辨的機會,還讓他查明真相。如此一來,秦王不僅沒有一難,反倒可能有了一次清除異己的機會。”

“清除異己的機會?”黃覆滿臉驚恐。

蔡京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是的。蘇珪不是出首說皇子夭折有隱情,秦王殿下大可以查出一個隱情來,只是這幕後的黑手...”

大家都瞭然了,只是心裡很不舒服。

“可是真相該如何?”黃覆喃喃地問道。

“真相?現在這關頭,誰還關心什麼是真相?”蔡京淡淡地說道。

章惇看到屋裡氣氛,轉頭問李簡,“李十五郎,老夫聽聞秦王殿下最為警覺,出行前有偵查,後有殿後。你尾隨殿下一行許久,難道沒被發現嗎?”

李簡不好意思地一笑,“在下出開封城沒多久就被發現。秦王護衛覺得在下沒有什麼威脅,只是靜觀其變。出京兆府後,秦王護衛實在忍不住,把在下一行當場拿下。在下報出名號。秦王殿下得知在下是李相的族人,為章相辦事,便不再追究,還送了幾匹好馬。”

眾人哈哈一笑。

章惇又問道:“李十五郎,你立了功,想去哪裡任職?”

“回章相的話,在下想去侍衛馬軍司。”

章惇的三角眼目光一閃,心裡有了定數,捋著鬍鬚說道:“三衙樞密院,現在是秦王殿下的地盤,但是安排一位指揮使,老夫還是能有這個面子的。”

眾人聽到這話,臉色不由微微一變,尤其是蔡京,那雙靈秀的眼睛,轉動得更加快。

眾人離開後,書房裡只剩下章惇和章授、章援父子三人。

“人心所向啊,連李十五郎都知道跟隨秦王...”

章授一愣,忍不住插話問道,“大人,李簡他已經投奔秦王了?”

“是啊。”

“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三郎,要知微見著!李十五郎今晚侃侃而言,所說的情報,常人能知道嗎?若非跟在秦王身邊,能知道的這麼清楚?秦王如此警覺謹慎之人,能讓一般人跟在身邊?還有,李十五郎哪裡不去,非要去侍衛步軍司。秦王正在大整編,大把的機會啊。”

“現在想來,應該是西北一行,李十五郎已經被秦王折服,死心塌地地跟隨。大勢啊!不止西軍,京畿和天下禁軍,哪個不視秦王為宸星?哪個不渴望秦王帶著他們建功立業,封妻廕子?軍心,已經被秦王收攏。”

章授、章援對父親的觀察和定論非常敬佩,章惇揮了揮手,繼續說道。

“明天黃昏,大蘇在劉樓宴請秦王,三郎,四郎,你二人去參加。”

章授章援對視一眼,章授遲疑地問道。

“大人,叫孩兒們去參宴,可有什麼囑咐的?”

“大蘇是老夫舊時好友。雖然政見不一,已經分道揚鑣。但是你們身為晚輩,去捧捧場,問候一聲長輩,也是應該的。”

章惇緩緩地說道,“大蘇素來被秦王仰慕,兩人神交已久,是眾所皆知的事。大蘇在開封城這些日子,被別有用心的人圍著。他這個人的心性,老夫是知道的。現在他動了什麼心思,宴會上會說些什麼,老夫能猜出一二來。”

說到這裡,他盯著兩個兒子,切切交待道:“去了後,多看多聽少說,回來一一詳述給為父聽。老夫要看看秦王的度量。”

章授和章援對視一眼,不明就裡,但是都老實地拱手作揖,“兒子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