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你真得決定了?”

“我兒出世前,我還信心滿滿,要與十三哥同心協力,一起完成先帝遺願。只是我兒夭折後,我心已死...或許是先帝在天之靈,知道我能力、心性還欠缺。很多事,須得由十三哥去做。他也一定能做得比我好。”

“六郎,我兒真的不是十三哥毒害的?”劉氏不甘心地問道,“到底是誰呢?”

“絕不會是十三哥。最不想我兒活在世上的人,他算其中一個。所以他在你臨產前就早早出京...”

劉氏猛然驚醒道:“六郎,這就是證據!十三哥他為何早早離京?肯定是故意避人耳目,好暗中下手!”

“他確實要避嫌,因為他早早就知道我兒活不久。”

劉氏眼睛瞪得滾圓,一張花容秀臉變得猙獰可怖。

官家繼續說道:“因為朕問國醫時,他就在身邊。幾位太醫和名醫都說過,朕的本源已傷,子嗣艱難,就算生下子女,也是年壽不高。”

“兒科聖手錢乙先生給你把過脈後,更是肯定地跟朕說過,父母本源已傷,胎兒先天不足,就算生下,前三個月也極其難熬。只是一旦熬過去,就有機會轉危為安,大有吉相。這些十三哥都是知道的,所以早早出京,宣慰陝西,等待三月之期過去。只是我兒,一個月都沒有熬過去...”

官家垂淚大哭。

劉氏疑惑盡解,卻想到一切都成空,不由悲從中來,抱著官家一起大哭。

聽著殿內的哭聲,梁從政看了一眼面露得意的郝隨,心中突然想起官家剛才叮囑的話,不由地泛起一陣煩躁。

“郝押班,劉娘子走後,趕緊給劉端友去個信,請他勸勸慶壽宮裡的那位。光一個劉娘子,俺覺得不是很保險。”

郝隨嘻嘻一笑,可是聽到殿內的哭聲,連忙臉色一正,湊了過來低聲道:“梁都知,都知道你跟秦王的關係密切,怎麼一轉背就棄暗投明了?”

梁從政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秦王敢暗害皇子,大逆不道,俺們這些官家的奴才爪牙,當然要挺身而出。”

郝隨笑了笑,心裡冷然。

誰還不知道,某些文官答應給你那個不成器的侄子謀個進士出身,你當即就跳反了!

等到劉娘子和郝隨離去,梁從政連忙進殿。

“朕累了,要小憩兩刻鐘。你們去外面守著。”

“遵旨!”

梁從政給官家蓋好被子,又把四處門窗關好,放好簾布,這才悄悄出來。

在殿門口,他的另一位乾兒子梁道淵湊上前來,悄悄稟告道:“親爹爹,小的看過,梁師成那廝老實地待在屋裡,一切正常。”

“嗯,那就好。這小崽子還算醒目。”梁從政舒了一口氣。

“親爹爹,而今來看,秦王繼承大寶的機會很大,你老人家跟他的關係好,為何不順水推舟...”

“你不懂,真以為俺只是為了那個不成才的侄兒?俺被秦王拉下過水,一起鑽營苟且過。要是他繼位了,肯定不會信俺。因為他知道,他能收買俺,別人也能收買俺。”

梁從政的目光有些飄忽。

“而且,他要是成了官家,肯定不希望跟俺一起做過的那些蠅營狗苟之事,被眾人知曉,有損他的聖明。死人,才能守住秘密。俺,已經去了勢,不希望還要一家死光光,徹底絕了根。”

說到這裡,梁從政惡狠狠地盯著梁道淵,語氣森然道:“國朝百年以來,新君擁立,一在太后,二在文臣。而今慶壽宮和士子文臣們,意見一致,天命在遂寧王府!”

“那些刺配賊們能掀起多大的風浪?”最後這一句,是從梁從政的鼻子裡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