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看著趙似,哭笑不得。

沒錯,范仲淹是一代名臣,剛正清直,篤於忠亮,不為朋黨,可他已經去世多年了啊。

嗯...範公是死了,可他還留有三子,各個都是名臣,一時人傑。

看到皇兄的神情微變,趙似趕緊補了了兩句。

“范文正公曾主持過慶曆新政,主張澄清吏治、改革科舉、整修武備、減免徭役、勸興農桑,是為熙寧變法前驅。十三覺得,範公的慶曆親政,更勝在公忠無私心。”

“公忠無私心?”官家聽到這裡,忍不住喃喃地默唸一句,覺得回味悠長。

“十三哥啊,你總是能說出一些讓人深思的話語來。”

“嘻嘻,六哥,你不是說過,這是因為俺有顆赤誠之心嗎?”

官家看著趙似洋洋得意的樣子,忍不住大笑起來。

心中的陰霾又被掃除一塊。

趙似的話,讓他猛然間想通了很多事情。

“朕繼位年初,微仲公(呂大防)與堯夫公(範純仁)並位為相,樸厚惷直,不植黨朋,同心戮力,以相王室。立朝挺挺,進退百官,不可幹以私,不市恩嫁怨以邀聲譽。難得之清政。”

“後微仲公因事被彈劾,貶斥遠地,朕曾對他說,‘公暫歸故鄉,行即召用’。一別數年,蹉跎不得召回。可惜,再聽到微仲公音訊,卻是病逝的噩耗。”

趙似聽得出皇兄話裡的意思。

呂大防、範純仁等少數保守黨老臣,在皇兄親政前,並不輕視他,而是悉心教授。所以他們幾位,在皇兄親政後,在打擊舊黨風潮中都被相對優待。

曾經想召回呂、範等公,但是遇到了阻礙。趙似知道,這個阻礙來自於章惇和曾布。

現在這兩位在皇兄心中的信任,已經被自己捅得千瘡百孔,自然這個阻礙也就不再存在了。

皇兄,聽俺的沒錯。

章惇、呂惠卿、曾布這些變法黨人,確實有才幹,就讓他們去做實務。可這些人私心太重,一旦讓他們擅權,就會急功近利、肆意妄為。

所以必須把範純仁這樣剛直不阿的大神請回來,在旁邊監督他們。

幹得好,相安無事。

幹得不好,六哥,都不用你出聲,範大爺都能把這些人噴死。

趙似看到官家的神情,知道他已經初步接受了自己的理念,不由長舒一口氣。

摸透皇兄的心思,挖掘出他的渴望和願景,針對性制定方案,在不知不覺中引導和啟發他,悄悄改變他的觀念,讓其與自己合拍。

當年說服資本方也是這麼做的。

只是那些資本粑粑比皇兄更難搞。因為相比無數套路歷練出來的資本方,皇兄很傻很天真。

到了這步,趙似知道不用再畫蛇添足,讓皇兄自己去水到渠成。

他要做的就是開始第二個計劃。

“六哥,剛才看邢恕的奏章,俺想到一件事...”

看到趙似欲言又止的樣子,官家微微皺眉,不客氣地說道。

“快些說!”

“好咧。六哥,邢恕奏章裡提到的廢皇后孟氏行厭勝案。俺在某份小報裡看到過。”

“什麼?”

“那份小報寫得繪聲繪色。說什麼賢妃狀告皇后,詛咒官家和太后。太后大怒,降下懿旨徹查。然後內侍左都知郝某,右都知蘇某,奉旨查辦。他們在朝中某相和賢妃的授意下,把皇后身邊的侍女和內侍數十人,悉數逮捕,嚴刑逼供。”

說到這裡,趙似看了一眼皇兄,發現他臉色鐵青,不由地問了一句,“六哥,俺就不說了。”

“說,必須說!”

官家厲聲道。

俺就知道你肯定會生氣。

賢妃當然指的是現在的皇后劉氏,當時她“正巧”被冊為賢妃。郝某就是指的郝隨,蘇某指的是另一位內侍頭子,管當御藥院蘇珪。

小報給兩人加了都知的高階,可以理解,添油加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