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機?”斯派爾重複著加爾文的問題,整個人的狀態卻開始有明顯的遲滯。

長時間的對話固然讓他找回了思維的邏輯,但隨之而來的的思考,對一個純靈魂狀態並且沒有任何能量來源的存在來說,顯然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液態金屬只是他靈魂的臨時軀殼,所起的作用也僅僅是維持目前的狀態。

而作為一個沒有靈能天賦的凡人,在這種狀態下還要維持思考與交流,大概已經是斯派爾能做到的極限了。

“對!契機,是什麼讓你……”話問到一半的加爾文也發現了斯派爾的異樣。

他遏制住自己追問的慾望,因為這個全由金屬組成的人體,其表面上流淌的銀光正愈發的黯淡。

這無疑是斯派爾的靈魂正因思考而變得虛弱,可加爾文找遍自己的力量,也沒有應對這種情況的方式。

這不是類似混沌汙染的扭曲,所以秩序的糾正對此無能為力。

這也不關係到信仰的歸屬,是以加爾文的救贖亦不能改善他的情況。

這是純粹的、靈魂上的虛弱。

而面對這個沒有沒有靈能天賦,卻還能奇蹟般的活下來的人,加爾文甚至連普通的靈能律令都不敢施展。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此時斯派爾的靈魂就像是風中的殘燭。

混亂的記憶再次讓他的理智崩潰,陷入矇昧,而愈發微弱的靈魂之火則說明,這個脆弱的靈魂距離永久性的消亡也僅剩一步。

加爾文只能靜靜的看著,沒有任何的辦法。他只能祈禱斯派爾的意志足夠堅定,能夠再次憑藉一己之力從死亡的安眠中擺脫出來。

“要是他還有身體就好了”加爾文的腦中鬼使神差的出現了這麼一個念頭,但瞬間就又排除掉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先不說斯派爾有沒有基因樣本存留,只說一個靈魂要重新掌握一副身體,哪怕是自己的身體,也需要巨大的毅力從肉體的本能中掙脫。

可肉體的存在又是有必要的,只有真正的肉體才是這些脆弱的凡人靈魂的棲身之所。

也只有血肉的軀體才能支援靈魂的思考與活動,從而令這些脆弱的存在長久的存續。

加爾文靜靜的等待著、思考著,而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斯派爾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契機……”

加爾文抬起頭來,面前的斯派爾的目光又再次被理智佔據,他的靈魂變的更加虛弱了,但經歷了再一次從混沌中的清醒以後,他的意志也變得更加純粹。

這朵無源的靈魂之火,就在加爾文的面前靜靜的燃燒著自己。

而在憑藉著自己的意志,拋棄了與自身最核心的意志無關的記憶,從而再次衝破混沌之後,斯派爾的目光甚至比之前更富有人性與智慧。

“你想起來了?”加爾文的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仿若在與一位許久未見的摯友交談。

此時的斯派爾值得他的這份尊重,因為這個時候的他已經不再是剛剛睡醒的迷徒,而是真正的、北風之神的主人。

“想起來了……想起來很多,也忘記了很多。”

銀色金屬的臉龐露出人性化的笑容,而原本乾燥的聲線也變得富有磁性。

“但遺忘有時候會讓人變得輕鬆,也會讓人想明白自己的需求,從而變得純粹。”

加爾文有些震撼於斯派爾的話語,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一個如此超脫的凡人。

他從這個這個生長於萬年之前的人的眼中沒有看到仇恨,而是看到了那經歷了苦難之後,更加純淨而理性的目光。

“你不恨他?”加爾文難以抑制的問道,因為在如今的帝國之中,鮮少有人不是被仇恨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