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曆795.39,已進入深度亞空間潛航的戰列艦不懈聖戰號上。

原本繁忙的下層區只有少數的船員在活動,而上層區更加龐大的空間,在灰騎士們將將過百的總數下被映襯的更顯空寂。

絕大多數的灰騎士主要活動在上層區域的空間中,訓練、休眠,再訓練、再休眠是他們生活的主要內容;

偶爾有巡邏狀態的灰騎士們在戰艦中層的功能性艙室間出現,但與之相遇船員們並不會與之交談。

前者習慣於使用靈能溝通,非必要情況下不會與外界交流。

後者則經過審判庭的層層篩選,在登船的那一刻其就沒有姓名只有編號。

而考慮到這支部隊的特殊性,雙方誰都不確認有生之年中是否會有下一次相遇。

灰騎士們漫長到看不見盡頭的壽命與任務的高危性,讓他們的生命週期充滿了薛定諤的不確定性;

凡人船員們則更加脆弱,在亞空間這個特殊敵人面前,誰也不知道是否會在下一秒,成為註定要被犧牲的那個人。

感情在這裡反而成為了沉重的包袱,是這裡所有人的共識。

於是他們只會在沉默相遇、沉默中行禮彼此致敬,在沉默中擦肩而過,然後在帝皇亙古而悲憫的注視下,永不回頭的離開。

但加爾文是個例外。

原體是少有的,能夠令人在這冰冷而絕望的宇宙中,僅僅是因為被看到就被賦予希望與溫暖的存在。

他就像是一顆微小但炙熱的太陽,能夠灰騎士們駐足,低聲向其傾訴;

令凡人船員們恢復到人類本來的面孔,在一聲聲的祈禱中向他祝福的特殊存在。

而這種機會是如此的彌足珍貴,限於原體本人繁忙的公務,即使是灰騎士們對自家的原體也難得一見;

凡人們就更不用說,就像是一座城市中註定永不相見的人一樣,在這艘龐大的太空戰艦上,註定有大部分人在為帝皇獻身的最後一刻,都無法享有這樣的待遇。

所以加爾文只要一得空閒,就要帶著他的榮譽衛隊們行走在戰艦之中。

他知道自己帶來的片刻溫情,對這裡的人們有多麼的珍貴。

他也知道這些人對他的擁戴,很可能就是他們短暫的一生中,為數不多可以稱道的故事。

這是他的特權,也是他的義務。

這是不懈聖戰號進入潛航狀態下的第三天時間,而今日的加爾文卻一反常態沒有外出巡視的打算。

榮譽衛隊們一早就到達了他的官邸——一個由數十間艙室組成的居住區門外。

但原體本人卻不同以往,只是坐在他私人的辦公室裡,沉默的思考著自己眼下遇到的問題。

他做夢了。

是的,在這個看似唯物卻被唯心主義橫行的宇宙裡,“夢”被賦予了太多象徵意味的含義。

而在加爾文這種已經明澈自我的神性靈魂眼中,夢就更是不存在偶然的可能,只會是命運對某種危險,乃至機遇的提示。

“聖血,調出我22分鐘以前的監控錄影。”

“是,資料調取中……請選擇播放方式。”

聖銀與聖燭裝飾的伺服顱骨在明亮的艙室中安靜的懸浮著,蒼白的骨骼與其上鑲嵌的銀色金屬,在燈光的照射下有著華麗的恐怖美感。

即使是來到這個世界幾十年,清楚瞭解這個宇宙中人類對純血的執著的加爾文,也依舊不能適應。

不知是源自哪一代機械神甫對帝國最後的奉獻,但此時的它只會忠實的履行原體的命令。

“全息投影,就這裡。”原體對著面前的長桌手指輕叩。

“您的意志。”毫無感情的聲音在細微的齒輪聲響過之後,伺服顱骨右眼向前投射出綠色的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