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昨天下了大雨的緣故,潮溼的空隙混雜著淡淡的海腥味道,在泉州港附近籠罩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

統帥這支精銳軍隊的穆沙將軍,帶著凝重的神情從有些溼漉漉的營帳中走了出來。在兩名親衛的隨從下,巡視起安靜的營盤。

在海上航行了那麼久,哪怕是靠近海岸,浪濤沒有想象的那麼大,仍舊讓絕大部分沒見過海的近衛軍士兵吃盡了苦頭。加上昨天完成登陸後,他們覺察到了寧海郡的異常變故,一夜間沒敢太過放鬆,很多剛醒來計程車兵眼睛周圍都出現了黑眼圈,可以明顯看到疲憊。

沒有兩三天的調整,只怕難以恢復巔峰的狀態啊。

在戒備嚴密的營盤內轉了半圈,穆沙得出了這個結論,心情有些沉重。

這時候,已經升起的太陽逐漸驅散了籠罩在營地周圍的淡淡霧氣,露出了阿曼人營盤周圍的情況:往南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灘地;往西延伸出幾里、視線的範圍內可以看到一條官道,只不過此刻官道上一個人影也看不到;至於北面十里開外,地平線盡頭更遠的地方,就是泉州港的邊緣!

環視了三面,他扭過頭看向了登陸方向的東大洋。

運送他們前來的安達曼城邦的艦隊,早已經消失無形,取而代之的是帝國人的寧海水師。那幫貪生怕死的南洋商人,不僅不願提供保護,甚至在得知寧海水師出港時,連最後一批補給都沒送上岸就匆匆逃走了。

“該下地獄的混蛋們!”

穆沙發誓,若是自己這趟能夠回去,必然要上報薩拉丁陛下,給那些南洋的商人好看!

在他這樣暗暗發狠的時候。噠噠的馬蹄聲響起。

一隊偵騎從遠處趕了回來,相比於天色將亮時出發的十人,順利返回的僅僅只有四人。其中兩人身上還帶著箭傷。

“情況如何?”

穆沙很在意他們帶回的訊息,立即命親衛招來了那兩名幸運的騎手。詢問起營盤周圍的情況。

“很多騎兵!”瞧上去有些心悸和慚愧的騎手努力定了定神,給穆沙將軍帶來了一個最糟糕的訊息:“寧海人動用了數目未知的騎兵,在咱們周圍撒開了一張大網,三面封鎖了咱們。我等試了幾次,均沒能衝出去,甚至沒能摸清寧海人的底細,反而被射殺了好多弟兄。”

“怎麼會這樣?”

穆沙的臉色難看了起來,想不明白寧海郡哪裡冒出來的那麼多騎兵。

不是說。松江軍已經把全部的主力拉到了南峰要塞之下麼?

他思索片刻,再次發問道:“那,黑衣衛說的那些海寇們有訊息嗎?他們是否已經被那些突然出現的騎兵消滅了?”

兩名偵騎搖了搖頭,默然沒有答案。

如果按照黑劍行動原本的計劃,現在海寇們應該正兵分兩股四處流竄,並引走了泉州港內大量守軍。同時,負責串聯協調的黑衣衛會派人來登陸點跟他們聯絡,合夥剿滅寧海守軍,然後視情況決定西進或者奪取泉州港。

然而,這個計劃僅僅一天就已經出現了難以想象的大問題:先行登陸的海寇們杳無音信。很有可能已經被殲滅;本應該兵力空虛的寧海郡更是突然冒出來大量騎兵。

“將軍,事不可為,咱們必須立即行動起來。卑職懷疑。松江軍很可能提前得知了咱們的計劃,在這裡佈置了一個圈套。卑職擔心,在這裡停留的時間越久,情況就對咱們越發不利。”

向他提議的,是這支近衛軍部隊的旅團長黎文匈。

作為這支部隊的統領者,他本應該是登陸的主導。只是這次走海路繞後登陸的戰鬥干係重大,黎文匈在軍中的資歷又有點淺,薩拉丁和大將軍燕化暉有點不放心,這才另外安排了穆沙將軍全權負責。

“沒摸清咱們周圍的情況。貿然行動不妥吧?”

穆沙的態度有些遊移不定,道:“咱們連周圍到底有多少敵人的騎兵都不清楚。現在有臨時修起的營地還好些,萬一行軍途中被襲擊。那豈不是……”

見穆沙的態度有點保守,黎文匈據理力爭道:“松江軍沒有重騎兵,以咱們近衛軍的軍紀和實力,並不是太懼怕普通的輕騎兵衝擊。由於海船的空間有限,咱們只多帶了半個月的糧草,部隊在這裡拖不起的。眼下的當務之急,是一邊動起來,一邊洗劫籌措糧草——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設法攻佔一座城市作為臨時的據點。”

黎文匈的分析,戳中了穆沙心中的隱憂,也讓穆沙的態度從猶豫中偏移。

他知道,近衛軍面臨的形勢事實上比黎文匈說的還嚴峻。糧食的話還算好,適當減少供應完全可以支撐二十天。真正缺乏的,是可以飲用的清水!

閉眼吸了口氣後,穆沙將軍下達了全軍拔營的命令。

作為阿曼王國的王牌部隊,儘管營盤內的近衛軍士兵大都還沒從海上的煎熬中恢復過來,但聽到了上司的命令還是毫無怨言的迅速行動起來。短短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匆匆吃了乾糧計程車兵們就做好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