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思索一番之後,卻說道:「朝廷雖然敕封順義王,但此乃皇帝的意圖,若是我等不遵從,日後與朝廷之間的諸多聯絡,豈能輕易施行?僅僅是一個關閉互市,便能斷我們不少好處。」

盧象觀也說道:「臨行前,我聽朝堂的流言說,崇禎有意讓曹文詔出塞,教訓一下林丹汗餘部,最近黃臺吉撤了,他的部下又紛紛入關劫掠。」

「他應該是沒這個閒心的。」李巖道:「如今山西的義軍雖然陷入低估,但是曹文詔對山西的控制不足,跟文官的關係很差,他想出塞,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楚行是知道曹文詔那邊兒的具體情況的,當下苦笑道:「既然如此,待我等遷徙軍民至板升城之後,我便親率騎卒,威懾林丹汗餘部,命他們或加入我們,或主動遷徙,不許他們在長城附近生事。」

眾人俱是點頭。

楚行繼續說道:「遷徙之事,尚需要軍師、幼哲、牛先生多費心。」

說到此處,李巖自然當仁不讓,「二十餘萬眾遷徙至板升城,當選步,騎卒三千護送,這一路之上雖然並無大敵,但是也有小股的遊騎匪寇,這些東西是清剿也清剿不完的,可以四處設定探馬,在遷徙隊伍兩側,前處進行巡遊,輔兵、工兵緊隨其後,沿途開路搭橋,軍民緊隨其後,最後再派遣精銳策應。如此這般,當無大患。」

楚行點頭。

李巖又問道:「諸位可有疑議?」

草原上是密密麻麻的百姓,一眼望不到盡頭,楚行立身於戰馬之上,望著綿延不絕的百姓,心中很是感慨。

當初山寨被攻破,父親母親雙雙離世,自己和弟弟狼狽逃命,那是身邊兒一個人都沒有,自己雖然勉強支撐,但是也難免心生絕望之意。.

誰曾想,時間一晃而過,自己竟然成為一方勢力,手下擁有百姓將萬,軍卒三萬餘眾,即便是有鐵血之城的三邊總督洪承疇,都要給自己幾分薄面。

這真的是世事無常啊!

而自己也不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少年。如今的楚行已經蓄起鬍鬚,看起來肅然威武,讓眾人臣服信賴。

然而其實楚行內心深處,依然有著一份彷徨無措。

這或許便是上位者的辛酸了,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前路在哪裡,但是你卻要裝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這不知道是楚行第幾次遷徙民眾了,與之前的每一次遷徙都不一樣,這一次遷徙,自己一次性出動了將近上萬兵馬。

但是對於這混亂的世道來說,別說是上萬兵馬,便是十餘萬兵馬,又如何?

如今的自己,依然非常脆弱,經不起幾次風吹雨打。

在這混亂的時局之中,誰都不知道自己明日是什麼樣子,到底要到何時,才能過上安穩無憂的日子。

雖然在之前,自己也曾信誓旦旦的說,自己有朝一日,肯定能推翻朝廷,坐那龍椅。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楚行心裡也疑惑,也恐懼,他甚至一度不想那麼多遠大的理想。

他只想和妻子安安穩穩的活下去,他只想子孫滿堂,老有所依。

楚行嘆了一口氣,扭頭看向李巖。

只見李巖一手按著腰間的寶劍,雙眼眯縫著看著眼前的百姓,一直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