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行開口便道破了真相,李有年並未有任何的惱羞成怒,反而看向楚行越發的欣賞,甚至可以說是見獵心喜。

環視了一遭,將自己手下那沒有出息的模樣盡收眼底,楚行舉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然說道:“若是李家只捨得這點本錢,還是請回吧。”

“不愧是朝夕間覆滅悍匪的楚千戶,李有年服了!”李有年起身,朝著楚行拱手行禮,“您的表現,值得我們李家全力扶持,敢問大人心中所想的開拔費是多少?您儘管道來,李有年竟然竭心盡力幫您湊齊。”

楚行略顯愕然,他沒想到,李有年一個外表文文弱弱的讀書人,竟然這般有決斷。

“我知道,千戶可能有所疑惑!”李有年笑道:“千戶洞悉人性,卻並不是很瞭解自己。試想,您若是李家之主,見到這麼一位少年英雄。這少年英雄,御兵有方,未來可期,見財貨而不為所動,知美色也不神往,腹有韜略,不動如山,這般的千戶您難道不投資嗎?適才所言,皆是試探,為了進一步瞭解您罷了。”

一眾人看著楚行與陳有年,你來我往,一個個老老實實的閉嘴,對於如何與世家打交道,大家很清楚,超綱了,突破了他們的理解範圍。

甚至高迎祥也隱隱約約知道了,為何人家李氏一族一斤糧食都不願意給自己,反而楚行一個小小的千戶,人家卻眼巴巴的過來送東西。

因為在人家看來,楚行這個千戶,比自己更有前途。

只是高迎祥也不明白,若是換了自己,有世家找上門來,他肯定難以做到楚行這般,風輕雲淡的就將利益最大化。

楚行反而很清楚,之所以有這種情況發生,無非就是傳說中的階級屏障罷了。

祖上沒有人突破過階級,世代生活在世界的最低層,很難以理解這個社會的頂層執行邏輯。

楚行本人,也是在社會上打拼了多少年,吃了多少苦頭,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這些世家做事,無外乎資源的整合和利益的交換罷了。

如果想讓這些世家傾斜資源,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們看到投資價值。

而今日楚行之所以沒上來就與世家談,就是為了向他們展示平山墩的風貌,讓他們看清楚自己的投資價值。

而楚行也要藉機觀察一番世家,看看世家的眼界。

“實話實說,李家這些年興盛不復往昔。”李有年陳懇的說道:“可我們李家在秦地,卻是根深蒂固。”

“李家與秦地各方勢力之間的關係,也維持了一二百年了,只要我李家想,什麼方面,我們都能插一手。你看劉巡撫雖然是封疆大吏,可是他想與草原貿易,不也繞不開我們李家嗎?”

“只是如今這亂世來得快,我們李家缺乏相應的軍方關係的培養,若是您能加入,恰好補充了李家缺失的一環。所以我出發之前,族長曾放話,只要您願意與李家搭成合作,條件您隨便開。”

“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楚行忍不住問道。

“楚千戶您儘管問便是,合作是雙方互惠互利,有年定然知無不言。”李有年對楚行越發的謙遜,甚至可以說是恭敬。

“我知道,我這麼問可能有些不自量力,但是我依然想知道,除了我平山墩,還有哪家入了李家法眼?”

李有年並未隱瞞,“其實在高迎祥侵犯我李家之前,我們李家已經談過好幾家軍方人物。”

“結果呢?”楚行覺得李家確實是屬於那種有遠見的家族,起碼在高迎祥進犯李家之前,就有所行動了。

“結果沒有一家搭成合作。”李有年倒是倒是實話實說。

“這是為何?”楚行聞言一愣,據他所知,九邊之地,善戰之師還是挺多的。

“因為大明的軍隊腐朽到根子裡去了,各部隊吃空額嚴重,亦或是將領視兵卒為私產,盤剝奴役,根本不具備戰鬥力,我們李家選的是合作伙伴,可不是蛀蟲。”李有年淡淡道:“今日有幸得遇楚千戶將兵,才讓我看到了希望,因為您的軍隊肯定會成為西北強軍。”

楚行點點頭,這才明白了李家此行的根本原因。實在是秦地的各軍腐朽不堪,他們沒有挑的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開口了。”楚行收懾心神,思索了一番說道。

“洗耳恭聽。”李有年不慌不忙,端起茶盞,輕輕的抿著。

“某要浙江鳥銃三百支,槍藥三千斤,棉甲五百副,長槍一千支,戰刀與盾牌各一千,戰車五十輛,鐵匠五十,鐵一萬斤,糧草一萬石。”

“這不可能,即便是李家舉族之力,也難以湊出這些來。”李有年直接將一口茶盡數噴了出去,“大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瘋,這些財富,便是一鎮總兵,都未必敢要。”

李有年的言下之意便是,你他孃的一個小小的千戶,要那麼多好處,也不怕撐死你?

“貴客莫慌,我可以用火鹼和銀兩與李家交換,不讓你們李家吃虧便是。”楚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