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也有意瞭解下邊塞情況,以及自己這些同僚的靠譜程度,所以這一路上都在同行。

李自成倒是無所謂,用他的話說,只要有口飯吃,這天下,他哪裡都能去。

一眾豪門公子哥,雖然剛剛做了千戶官,領著一幫不算是軍隊的農夫,但是卻自我感覺良好,說著邊關的趣事,吹噓著遇到套虜亦或是西賊,他們的千戶所肯定能立下偌大的功勳芸芸。

不過大家縱馬狂奔,速度倒是挺快,不消兩個時辰,就走了不短的距離。

“在往前就要到了紅鹽池了,這裡離著板升城也不算太遠了,咱們莫要往前走了。”剛剛賣了一波人情,在千戶官中算是最有地位的劉公子,看著手中的輿圖,開口說道。

眾人一聽紅鹽池,不用風吹,立刻就都出了一身冷汗,一時間眾人逡巡不已,沒人再敢往前走了。

“我聽說這邊兒其實也沒啥蒙古人吧!”看著眾人慫包樣,李自成氣不打一處來,忽然開口道。

李自成催馬向前,楚行本意是讓他穿戴鮮亮一點的鎧甲,不過這位大叔戴著白頭巾到處跑習慣了,如今做了逃卒,反而更加隨性,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就算是有蒙古人,這天大地大,咱們就不能去了?”

“這位,是楚千戶吧。”雖然對這位打斷自己的話很不滿意,但是剛剛收攏了一波人心的劉公子顯然是不想跟他計較,“雖然這邊兒也沒什麼蒙古人,但是林丹汗這些年頻頻用兵,草原上也動盪的很,遇到牧民倒是沒什麼,若是遇到潰兵,少不了我們的麻煩。”

眾人聽聞這邊熱可能有亂兵,一個個更是緊張,若不是劉公子在此,大家怕墜了面子,此時怕是已經撒腿往回跑了。

“剛才大家不是說,即便是有正規軍,咱們都彈指可滅,怎麼潰兵反而不是對手了?”李自成冷笑著說道。

一時間,眾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你這廝瞎說什麼大實話。就我們這金貴的身份,憑什麼去跟蒙古人拼命,閒的蛋疼嗎?

還是在沒有調令的情況下,咱們偷偷出塞,已經是犯了朝廷的忌諱了。

“怎麼會是怕呢?”坐在駿馬上的劉公子耐著性子說道:“咱們身邊兒的家丁加起來,也有千人了,別說是潰兵,便是對方有幾千人馬,咱們也彈指可滅,只是咱們這些衛所其實都算是新立,眼下的主要任務又是屯田,沒有必要給秦地招惹不必要的麻煩罷了。要知道輕啟戰端,那可是大罪。”

“輕騎戰端是大罪,出塞就不是大罪了?”李自成越發的看這群世家公子哥越是不耐煩,指著他們,大明王朝算是完球了,所以說話也越發的不客氣。

“這……”劉公子也有些不耐煩了,劉巡撫這是在哪裡找來的槓精。

“哈!”楚行算是看明白了,李自成是對於劉公子的這幅做派很不過去,大家都是千戶,那裝什麼大頭蒜。不過大家都是同僚,而且自己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幫人難成什麼大氣候,沒必要管他們如何,當下笑著對李自成說道:“楚千戶,我想您誤解劉公子的意思了,與套虜交鋒也好,越境巡遊也罷,無非就是為了提醒自己,我們要時刻心懷忠君報國之心,護衛華夏之念,眼下這套虜對咱們來說是麻煩,但是將來等咱們回過元氣來,小小套虜又算什麼呢?”

“諸位且看看。”李自成昂然道:“適才,大家說的那麼豪情萬丈,可說到底還不如我一個小小的百戶有見識。咱們到底什麼情況,誰不清楚,要是真有本事,怎麼會去做屯田千戶?但做了屯田千戶,就能忘記自己的軍人身份嗎?”

“千戶謬讚了。”楚行苦笑著說道:“我想劉千戶肯定也是這般想的,只是我等愚鈍,沒明白其中的深意罷了。”

在一旁無比尷尬的劉公子,忽然覺得這個年輕的小百戶看起來格外的順眼。

當下,劉公子哈哈大笑起來,此時劉公子神情逐漸昂揚道:“我何嘗不知道,眼下的我們只是屯屯田而已,如何是套虜的對手?但有沒有實力是一回事兒,敢不敢又是另外一回事兒。此行的目的,無非就是告訴諸位袍澤,莫忘護國之志罷了。”

眾人紛紛稱是。

當然,回到眼前,既然已經抵達了紅鹽池,難免眾人就提起了明憲宗年間的紅鹽池之戰,大家的情緒也不由的高漲起來,畢竟紅鹽池之戰,是大明少有的出塞作戰的大勝。

眾人談天說地,紙上談兵,興致高昂,彷彿他們都不是什麼屯田千戶,而是一鎮總兵,領著千軍萬馬馳騁在疆場之上,已經將煩惱了大明二百餘年的套虜,彈指間給消滅乾淨了。

而就在此時,田見秀忽然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來到楚行身邊兒,輕聲看了眼,楚行明白,暫時離開了這大型吹噓現場。

他其實挺理解這些年輕人的。

年輕人在一起,討論的無非就是兩件事情,軍國大事和感情大事。

“老田,有事兒?”楚行對田見秀問道。

“趙甲,還不見過千戶。”

眼前跟著田見秀的少年,連忙上前見禮,楚行大體知道,這少年是田見秀的家僕,但並沒有溝透過,看著眼前木訥的少年上前行禮,楚行很是客氣的攙扶起了他。

田見秀說道:“趙甲是板升城那邊兒的漢人,當初被仇人追殺,流落到了安塞,被我所救,算是我的家僕。我想讓他去板升城看看,一來看看家人還在不在,二來幫咱們千戶所尋找一些機會,畢竟咱們雖然有銀子,也不能一直坐吃山空。”

“嗯。”楚行點了點頭,他沒想到,田見秀這麼快便進入了狀態,當下給了田見秀一個鼓勵的笑意,又看向了趙甲說道:“孩子,你抬起頭來,讓我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