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著,遠遠走來幾人。

“寧陽候~!”

這招牌似的尖尖嗓,陳懋一聽便知是個無根之人,立即轉身看去,見到果真是一身內官服侍的太監。

這太監身後還跟著兩名小閹,正是如今司禮監的右監丞興安。

這興安六十餘歲了,面相卻是白白淨淨,甚至看不見多少皺紋,陳懋也不由得尋思,莫非這自宮還能變得年輕不成。

想歸想,他還是連忙說道:“是興大襠啊,此次出宮,怕不是來迎我回京的吧?”

不過是一句客套話,陳懋也沒想到居然真是如此。

興安走上前,替他牽住了馬韁,笑道:“侯爺不愧是帶兵的,端的聰慧過人,咱家這次正是奉了聖上口諭,在此等候多時了。”

聽這話,陳懋倒是愣住了。

他回來時便聽說過,如今的大明已經變天了,皇帝都換人了,郕王現在成了皇帝,原來的正統皇帝成了瓦剌留學生。

他任由被牽著馬,緩聲說道:“那陛下是有什麼旨意?”

興安哈哈一笑,道:“不是什麼大事,聖上聽聞寧陽候戰功卓著,于軍中威望甚高,想在平臺召見。”

召見平臺?

自洪武以來,召見平臺,這可是文臣武將視作在朝的最高規格接待,聽這話,陳懋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他連忙下了馬,從興安手中接過韁繩,笑著說道:“陳懋何德何能,竟能被陛下平臺召見。”

“出京一年,堪堪平定賊亂,實在慚愧,慚愧啊…”

興安連聲說道:“眼下侯爺可是大明為數不多的靖難功臣,若是侯爺也說慚愧,滿朝文武,可就連奉天大殿都羞得不敢上去了。”

陳懋尷尬的笑了幾聲,隨興安一步步遠去。

浙軍將士於通縣帶滿了糧食,便馬不停蹄向京師行軍,趕到永定門時,陳懋一面指揮兵士有秩序入城,一面自己趕往紫禁城。

然而當他到了承天門腳下,打算進去的時候卻被守城門的京營把總告知,景泰皇帝不在紫禁城,而是在郕王府居住。

皇帝,住在王府?

陳懋起先還沒聽懂是啥意思,直到確認了一遍,這才一臉不可置信的回來了。

奇怪,都當皇帝了為什麼還住在王府?

還沒見面,陳懋就對這名先王后皇的景泰皇帝充滿了疑問,當他來到王府門前發現牌子還沒換,就更是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敢問如何稱呼?”

看著淳安,陳懋有些畢恭畢敬。

堂堂一個一身戰功的寧陽候,卻對王府中的一個管家如此恭敬,這一幕,多少顯得有些奇怪。

其實不光是他,來王府議事的朝臣們也均是如此,沒人會小看一個王府的管家,尤其是當這個王府的主人後來做了皇帝。

“寧陽候來了,賜坐。”

陳懋甫一進門,便看見朱祁鈺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看,面前的桌案上還擺著未下完的圍棋殘局。

“聽到陛下找臣,一到京城,臣便直接趕來了,只是…”

“你是想問,朕不是要在平臺召見你,卻為何又在這王府了吧?”朱祁鈺放下書,招手示意他坐到身邊來。

陳懋也不墨跡,抬起屁股就坐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