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十四年八月,大同。

邊疆形勢急轉直下,七月王振攛掇朱祁鎮親征的時候,還沒有這麼敗壞,等大軍趕到大同,卻是忽然聽聞大同守軍接連吃了敗仗。

看著郭敬那驚魂未定的眼神和體態,王振故意挺直了身體,笑道:“我有二十萬大軍,一人一腳也能把也先踩死。”

“郭敬,你可真是給咱家丟臉,出去以後,別說是咱家的乾兒子。”

他話說完,餘的太監們也都大聲嘲笑。

但郭敬接下來說的話,卻真正震驚了這些本來膽子就不大的無根之人們。

郭敬本來就因為被嘲笑而羞恥,彙報戰況時自然添油加醋,說也先如何如何的威猛,瓦剌騎兵如何如何的驍勇。

說起前線大同軍隊兵敗的慘狀,更是怎麼慘怎麼說。

司禮監王振,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貨色,這個大明朝第一個閹黨集團的黨魁,與後世的魏忠賢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事實證明也的確是如此。

王振豪言出關,甚至還沒見到瓦剌的一兵一卒,僅憑郭敬的一面之詞就被嚇得一屁股跌在地上,立即決定跑路。

“什麼,陛下聽信了王振的鬼話,想要北撤?”兵部尚書鄺野聽見聖旨,像見了鬼一樣。

“為什麼要改變原有路線,直接從居庸關返京不好嗎?”

儘管眾多文武一再反對,由於叫門天子的信任,大軍最終還是聽任王振的指揮,摒棄了兵部原定的撤反計劃,繞路從蔚縣返京。

實際上,王振的這個決定,陰差陽錯還是對了。

因為從他的家鄉蔚縣,正是由紫荊關入京的必經之路,大軍只要沿著這條路返回,足可以平安入關抵達京師。

然而,大軍剛走了五十里地,新命令又來了。

原來是王振在馬車窗戶邊上發現沿途都是莊稼,所以平素根本不在乎老百姓死活的王振,做了一個極其“高尚”的決定——原路返回,再從居庸關返京。

他不是害怕踩踏莊稼,他只是害怕踩踏了他老家的莊稼,不僅回老家裝逼的目的達不到,還會起到反效果。

這樣一來,隨行的大軍來來回回一直在兜圈子,幾天下來不僅一步沒動,原本精力充沛的將士,也都變得人困馬乏、毫無戰心。

然而,這個時候,也先騎著馬追上來了。

無數的瓦剌騎兵,正在遠處的山坡上,注視著忽然轉向的親征大軍,個個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御前護衛將軍樊忠知道此事大軍的險境,就要進帳去面見朱叫門,讓大軍加快速度,立即入關。

不久,大帳周圍也聚滿了對王振不滿的文武大臣。

然而,到了門前,他們卻連見到王振一面都費勁,出來的不過是王振的幹孫子,司禮監小太監喜寧。

喜寧只是一個小太監,但面對英國公張輔、兵部尚書鄺野在內的眾多大臣,卻也是毫無畏懼。

究其原因,無非是因為身後站著大太監王振。

喜寧站在大帳門口,冷笑道:“諸位這是來幹什麼啊,陛下的聖旨沒聽見嗎!”

“北撤返京,按原路從居庸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