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曼萊爾童年的記憶當中,曾經有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

——夏季的旱廁。

小時候,他們孤兒院很窮,修不起帶水泥瓷磚的蹲廁,只能在土裡埋一個大水缸,然後架幾塊板子踩腳,周圍再砌幾堵牆攔上,就當是廁所了。

每到夏天的時候,噓噓和噗噗混合發酵的氣味能夠發散到方圓數百米,招來無數手指甲那麼大的肥美大蒼蠅。

它們會在廁所裡下一窩窩的蛋,等到時機成熟萬物復甦的時候,沙曼萊爾便有幸能夠見識到萬蛆齊拱的畫面。

就和他現在看到的一樣。

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食腦鱟從聖童們身體裡湧出,幾乎爬滿了整個房間。

它們爬啊,拱啊,一個疊著一個,一個蓋著一個,像一群聞到屎味的蛆蟲一樣,迫不及待地朝地上那群意識昏沉的信徒們湧去。

唯一不同的是,蛆寶寶會互相分享食物,而這群食腦鱟不會。

當有兩隻食腦鱟同時看上一具軀殼的時候,便會發生激烈的鬥爭。

它們先是用頭頂的觸手互相試探,然後再張開口器,刺向對方脆弱的眼睛。

或者用尾巴勾住對方的身體,限制它的動作。

要是雙方僵持不下,一直沒有分出勝負的話,有些食腦鱟甚至還會惱羞成怒,從嘴裡噴出一大口“口水”射向對方。

黏糊糊的藍黑色液體噴得到處都是,要是濺射到人身上,那塊地方便會當場融化成一灘稀泥。

在這個時候,面色鐵青的牧師們便會小心地走上前,用火鉗一樣的長夾子夾住這兩隻打架的食腦鱟,把它們放進辣椒水裡冷靜一下。

這樣既混亂又噁心的場景,讓縮在牆角的沙曼萊爾表示害怕極了,一動都不敢動。

童年陰影還沒忘卻,現在又要多一道少年陰影了。

沒辦法,誰讓蜘蛛有六隻眼睛呢!

六個畫面同時在他腦海中展現,讓他所受到的精神汙染超級加倍,甚至一度有了把自己眼睛都戳瞎的想法。

不過,他還是沒能下得了手。

來都來了,看都看了,這罪都受了,總得看到最後再走吧!

“咿~咿~”這時,底下的食腦鱟們開始叫喚了起來。

除去那些因為打架被泡辣椒水的,大部分食腦鱟都找到了心儀的寄生物件。

它們用觸鬚試探著寄生物件身體,試圖從寄生物件體表的孔洞裡鑽進去。

那些體型較小的食腦鱟,選擇的大多是鼻孔或者耳道,更大一些,則選擇從嘴裡鑽。

甚至還有幾隻不走尋常路,想要從下往上通。

總之,每隻食腦鱟都有自己的想法,看得沙曼萊爾大開眼界。

他此前一直以為食腦鱟是群沒腦子的寄生蟲,現在看來,它們還是具有一定思考判斷能力的,比蛆寶寶要強上不少。

在食腦鱟鑽入宿主體內之後,這些人的身體便會一顫一顫地抽動兩下。

等到不抽了,就說明食腦鱟已經在這個人的腦子裡安了家,準備開始控制他的思想了。

過不了多久,這人就會從地上爬起來,表情平靜地站在牧師們身後去。

大約數分鐘後,房間內的所有人都被食腦鱟寄生,然後被牧師們帶離這裡,換下一批人進來。

那些沒有找到寄生物件的食腦鱟們便再次一擁而上,搶著去拱自己喜歡的食物。

一個個人被送進來,又一個個被送走,如此迴圈往復,就像流水線上批次製作的“肉罐頭”一樣。

沙曼萊爾估計,這一晚上光是這一間教堂裡就能製作出幾千個這樣的“肉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