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茨點點頭,肯定了他的計劃:“卡維醫生忙了幾個月,也該好好出去度個假休息休息了。等戰爭結束,我得......”

說到這兒,他忽然停頓了片刻:“算了,還是等他回國,和他聊過之後再說吧。”

......

卡維這次僥倖遠離了戰火,但戰爭依然和他息息相關。

不僅是滿天飛的戰爭報道和小道訊息【2】,埃德姆的這臺手術也在一直困擾著他。

膀胱癌的診斷基本明確,想要手術根治就必須切掉腫瘤及其周圍相當範圍的組織。膀胱本來就不大,做部分切除很不現實,手術必然要切掉整個膀胱。【3】

切掉膀胱並不難,但當膀胱這個儲尿容器消失後,不停從輸尿管流出的尿液該怎麼辦?

直接把輸尿管連上尿道?

顯然不行,距離本來就不太夠。就算真連上了,刺激產生尿意所需的尿量會讓輸尿管持續擴張,產生的結果就是類似於輸尿管結石一般的疼痛,誰都經不起這麼折騰。

流出尿液的雙側腎臟位置不可能改變,輸尿管直接相連尿道也不行,那就只能選擇改道了。

其實尿流改道手術不是現代醫學才有的術式,卡維翻過維也納大學醫學院裡的圖書館,裡面就有一則輸尿管改道的報道。但這種改道顯然會有相當多的併發症,手術做完去掉了腫瘤,身體也撐不了太久。【4】

排除此類改道方法,最適合老年人也最容易耐受的手術就是輸尿管面板造口。【5】

換源app】

此類手術將輸尿管直接連線腹壁做造口,操作簡單方便,介紹一下過程馬西莫夫和尹格納茨之類的主任醫生就能做好。但問題在於尿液經腹部流出,需要餘生都配戴尿袋,護理很麻煩,生活質量大打折扣。

關鍵在於19世紀沒有很好的橡膠矽膠製品,造口處的抗感染和定時更換也非常讓人頭疼。

以上兩種方法都不適合埃德姆,卡維還是決定按照現代泌尿外科處理膀胱癌的辦法,做膀胱癌根治+原位新膀胱術。也就是取一段腸道改造成囊袋型,成為膀胱的替代品。

這種手術時間長,難度高,對技術要求也高。

因為技術不到位就會大大增加術後產生併發症的機率,這是19世紀醫療水平無法接受的難點。一旦出現併發症,卡維幾乎沒辦法逆轉。

但好處就是,如果手術成功,術後埃德姆的生活質量將恢復到正常人水平。

如果是在21世紀,在卡維穿越之前的醫院裡,對付膀胱癌的泌尿外科會成立集門診部、病房和外科診查康復為一體的綜合醫療單元。

術前有討論、評估和會診,術中有多學科合作支援,從圍手術期檢查開始就有各個部門的協助。對於直腸損傷、急性腎衰等嚴重併發症,也有緊急治療機制。

而對於主刀,畢竟這是四級手術,主刀的經驗技術直接決定了病人治療的走向。

卡維不是泌尿外科,平時見過盆底重建,也見過泌尿外科的新膀胱術,但他顯然有技術沒經驗。

一直都在強調埃德姆的手術不簡單,成功與否都是正常的。可他自己心裡清楚,成功與不成功之間的差距就像前線戰壕與維也納教堂裡的安全感差距一樣,只靠簡單的臆想難以衡量。

穿越來這兒大半年了,這是卡維第一次對手術沒有把握。

從27日下午結束會診之後,卡維就去市立總醫院找了屍體做手術練習。直到28日的夜晚,他用完了醫院的備用屍體,就選擇跑去外科學院蹭屍體。

然而進了別人手裡的屍體說是個人財產都不過分,軟磨硬泡之下,他只從雅各布的手裡拿到兩次嘗試的機會。

之前他還希望於自己能靠練習填補經驗上的欠缺,就和之前其他手術一樣。可事實上,他還是太低估四級手術的難度了。當外科學院的這兩次機會用盡,經驗積累的速度依然緩慢,卡維還是沒辦法從屍體操作上看到手術成功的畫面。

現代圍手術期有多學科合作,術後出現問題可以做二次手術,可以叫會診一起處理,有大量藥物可以選擇使用。而現在卡維只有靠自己,一個血電解質紊亂就能讓他頭疼不已。

他不可能拿埃德姆的身體當賭注,只能儘量減少手術時間,提高手術成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