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要塞總醫院裡被判定為消極怠工,那等待他們的絕不是被踢出軍隊那麼簡單,而是更為嚴厲的懲罰。

卡維警告了所有人之後,又看了眼坐在前排的薩爾森,說道:“你現在也是主刀醫生了,也跟著去吧,去找你喜歡的外科助手一起上臺。不過你現在經驗不足,只能做簡單的截肢。”

“好!”

“注意截肢的指徵,只要遠端肢體完整且血管搏動良好,就有保肢的必要。”卡維強調道,

“還有,注意清創!”

“我知道了!”四人離開了會議室,卡維拍拍手,拉回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只是個小插曲罷了,我們繼續討論病例。”......研討會開了半個小時,現如今最大的贏家就是薩爾森,三天完成階級躍遷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對他本人而言,主刀的工作充滿了挑戰,但更多的還是興奮。單是能主持截肢手術就已經讓薩爾森興奮得發抖,這在市立總醫院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雖然外科以截肢為主,但和平時期截肢數量並不算多,加上尹格納茨對應屆畢業生試用期的嚴令,薩爾森他們根本沒有主刀練習的機會,甚至連解剖也得看其他人的臉色才能做。

然而戰地總醫院裡遍地都是這樣的傷兵,當然,卡維對截肢的態度要比其他軍醫嚴格許多。

離開會議室之後,四人就在醫院門口看到了陸續被抬下馬車的傷員。盧修斯直接成了現場指揮員,看著送來的傷員傷情單,做起了傷員分配工作:“腹腔傷、血壓不穩,送一號手術室,弗雷德你來。胸腔和頸部傷,二號手術室,我來;左手臂+左肩,血壓還不錯,送二號手術室,薩爾森你先做截肢,剩下的交給我來;顱腦傷和脖頸傷,送一號,福斯托你先處理......”薩爾森馬上就拿到了手術機會,並且找了現在仍然在做助手的戈拉姆做自己的一助:“戈拉姆老師,麻煩你了。”

“沒事沒事,互相學習嘛。”、戈拉姆表面看上去還很平靜,內心卻早已經開始吐槽了起來。

而當真正走上了手術檯開始處理殘肢,他才意識到卡維的這個決定並非毫無道理。

外科截肢術的誕生不是為了治療傷痛,而是為了去除無用的肢體組織,也是為了防止損毀組織潰爛感染,靠截除無法修復的部位來讓剩餘健康肢體得以儘快恢復。

所以對切除部位的把握非常重要,切多了影響功能,切少了起不了作用。

這是卡維當初提出的概念,讓那些做慣了一刀切的高年資主刀很不適應。

但年輕醫生就沒這方面的煩惱,接觸新知識的速度也要快上許多。薩爾森更是早在幾個月前就在市立總醫院耳濡目染至今,早就脫去了應屆畢業生的稚氣。

他的操作完全沒有其他新任主刀的笨拙感,手法裡能感覺到經驗和技術,就像是早已經熟練掌握了截肢的老油子。

“你手法還挺不錯的。”戈拉姆雖然心裡不舒服,但勝在心態夠好,並不吝嗇自己的讚許:“在格蘭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可沒那麼細膩的刀法,截肢總是做得毛毛糙糙的。”

“是卡維醫生教得好。”薩爾森嘴上也把這種讚賞一筆帶過,沒有太多感觸,臉上也沒有表現得多高興,但戈拉姆心裡清楚沒有什麼手術技術是能一蹴而就的。

“看來你早就為了今天做足了準備。”

“因為新晉主刀肯定得從截肢做起,所以在維也納軍醫考核落選之後,我就把相關的手術指徵和截肢時的操作要求記在腦子裡,有時間就拿出來複習。”薩爾森說道,

“這三天也跟了幾十臺截肢,各種長度,各種切除位置他都見過。”

“夠勤奮,卡維醫生看人還挺準。”在紮實的理論基礎下,手術經驗就像跑進了高速運轉的吸引器管子,飛速地從手術檯進入薩爾森的大腦。

現在他的雙手正拿著手術刀和止血鉗,靠感受肌肉、血管來將這些知識經驗真正轉變成自己的東西。

“33分鐘,手術乾淨利落。”薩爾森沒有太在意時間,而是仔細看了看自己做好的縫合技術。

切口兩處面板的對合很整齊,面板包裹得也非常緊密,沒有外露的肌肉和脂肪組織,應該能符合卡維一貫的截肢縫合要求。

“果然和達米爾岡老師學縫合是個好主意......”

“嗯?你說什麼?”

“哦,沒什麼。”薩爾森檢查完傷口,做了個簡單的消毒處理,準備找盧修斯來處理其他損毀的部分。

傷員不僅僅左前臂有嚴重的彈片切割傷,肩膀也中了兩枚子彈。雖然用紗布和繃帶做了止血,但接下去如何處理還是得其他主刀醫生來定奪。

“盧修斯老師,我這裡結束了”薩爾森回頭,視線穿過亂糟糟的手術室,看向了不遠處的另一張手術檯。

那位胸腔有傷的傷員竟然還躺在手術檯上,作為主刀的盧修斯早已沒了蹤影。

薩爾森很詫異:“不是說胸腔傷口只需做簡單縫合,然後就保守治療就行了麼?”

“盧修斯醫生剛離開。”同臺的德爾沃說道。

“他去哪兒了?”

“找卡維去了。”德爾沃對薩爾森充滿了敵意,但現在更多的還是疑惑,

“這個傷員有些意外情況,我們恐怕處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