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片酊算是不錯的鎮定劑,但在缺少資源的軍營裡並不是誰都可以用的東西。

這些受了重傷計程車兵能使用的,只是它的替代品,兩三口別人抽過的雪茄,以及一小杯葡萄酒。

對於那些喜歡靠聊天來活躍氣氛的新兵而言,看到自己的手腳被炸成碎片,或者某個部位忽然玩起了永久性消失都是一件相當“刺激”的事兒,刺激到難以用言語去表達。取而代之的只有動物的本能,顫抖,不停地顫抖。

一開始的顫抖來自肌肉猛然斷裂後的收縮,緊接著對未來可能造成的結果所產生的心理恐懼開始接棒,最後大量失血帶來的休克會讓他們在顫抖、冷汗和嘔吐物中離開人世。

整個過程可能只需要不到半小時,也有可能持續大半天的時間。

“所以說,緩解恐懼和補充水分相當重要。”

希爾斯讓助手給傷兵們餵了葡萄酒和大量的清水,然後一支價格不菲的雪茄開始在他們的指間來回傳遞。有些沒了手的,也會靠其他人的幫忙來上兩口:“也不知道那傢伙是怎麼透過考核的,怎麼連分級制度都不知道。”

“這位只是腿部的切割傷而已,取了裂片就能立刻做肌肉面板縫合,完全沒必要佔急救車的份額。”

“這位骨折了,連復位都沒做,就直接包紮送了過來,能活著可真是奇蹟。”

“這位,肚子裂開的傷口又不大,就算不會縫合腹肌和腹膜,也沒必要包那麼嚴實,繃帶不要錢啊?”

“這位.”

希爾斯身邊是一起從市立總醫院帶來這兒的薩爾森,當初被伊格納茨嫌棄的醫學生,現在已經成長為了手術檯上的得力助手。其中有他本人的努力,伊格納茨的教育,也和卡維在外科學臨床操作上的指導脫不開關係。

希爾斯每說一句話,他都能立刻找到應付方法:“取出碎片,用生理鹽水沖洗乾淨,如果沒有出血就直接縫合肌肉面板;骨折先行復位,檢視有沒有大血管斷裂,有的話需要縫合血管,如果血管無法縫合就只能截肢了;腹腔傷口只需做沖洗,然後縫合就行”

希爾斯手裡在和護士準備手術器械,臨末尾才聽到一個錯漏:“不,按照卡維臨時制定的《軍醫外傷手冊》,還需要探查腹腔有無出血。”

“對對對,我把這個忘了。”薩爾森快速寫下這一點,並且馬上回憶起了一些後續的細節,“腹腔受傷需要判斷肝脾有無出血,還需要看看消化道有沒有損傷.”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戰爭已經開始了!”希爾斯沒時間去表揚薩爾森的成長,眼前醫院主心骨還在路上,他有更重要的事兒去做,“每個進入總醫院的傷兵都需要做好生命體徵測量工作,血壓、心率、呼吸!一個都不要漏,遇到危重情況,卡維設立的第二班先來幫忙吧。”

“是,知道了!”

第二班是外科學院 聖瑪麗醫院 一名外籍醫生混編的急救隊伍,主刀由學院副院長比爾羅特擔任,第一助手則是當初在廣場看臺上驚歎卡維技術的博蒂尼。

是的,就是那位將消毒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年輕醫生,一位地地道道的義大利人。

此時此刻他偉大的祖國已經派遣出了一支強大軍隊,在倫巴第地區和弗朗茨的皇弟馬克西米利安所率領的南線部隊對峙著。

原本軍醫處是沒可能接納他的,其實就在普奧兩國在七八月份做著互惠互利的外交活動時,維也納就有意無意地開始驅逐起了普魯士和義大利人,那些北德意志邦聯的也不例外。

好在卡維的醫療班子不受軍醫處的限制,在和弗朗茨充分交代了博蒂尼的情況後,這位年輕的義大利外科醫生得以留在了卡維身邊。【1】

相同情況的還有兩位法國和一位英國醫生,他們在剩下的兩個應急處理班裡待命。

接下去的二助是維也納大學醫學院的博士生,比薩爾森梅倫他們還要低上一屆,三助是聖瑪麗醫院的外科醫生,31歲。他們都是馬西莫夫的學生,經他的推薦接受了卡維的考核,最後按評分成績成為了第一班的成員。

二班快速就位,處理的是剛才那位開放性骨折,左腿斷成了L型,發現沒有恢復的可能後下放給了薩爾森做截肢處理。但他們根本沒有停歇的時間,因為第二批傷兵就已經被醫院裡的護士們送了進來。

這批士兵比之前傷得更重,全身佈滿了傷口,能明顯看到霰彈和步槍子彈的痕跡。

“都是些衝在最前線計程車兵,都是帝國軍隊中的勇士,好好躺著休息吧,外科團隊會治好你們的!”希爾斯看著傷兵,忍不住嘆了口氣,問向身邊的書記官,“卡維和伊格納茨老師還有多久到這兒?”

“今早出發的,下午應該能到馬拉茨基。”書記官說道,“如果路程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傍晚,或者後天上午,他們就能到要塞了。”

“可真夠慢的。”

“沒辦法,女伯爵的汝房重塑太重要了。”書記官勸道,“而且誰能知道戰爭來得那麼快呢。”

此時卡維所坐的火車正靜靜地躺在鐵軌上,那位書記官說的“不出意外”,果然應驗了。

奧地利引以為傲的帝國列車遇到了一個滿坡,也許是載重出現了問題,再加上前一晚延續至今的秋雨,車輪在溼滑的鐵軌上瘋狂打轉,但就是不往前跑。

最後沒辦法,只能卸掉一部分輜重,然後再讓那些士兵一起推車。

卡維則和赫曼還有伊格納茨坐在一起,討論著複雜的軍隊醫學問題。這些問題早已超出了外科的邊界,開始涉及到一些普通醫生難以理解的新奇知識點。

“處理老鼠時一定要合規,要準備一支專門的滅鼠團隊。”卡維看著自己寫好的條條框框,羽毛筆不停瞧著桌面,“也不知道希爾斯準備好了沒有”

“只是老鼠而已,需要做到這種程度麼?”

卡維看著不以為然的伊格納茨,很嚴肅地回了一句:“如果我告訴你,黑死病就是它們在傳播,恐怕你就不會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