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被孤立了。

“自作自受!”

米克以為是他的行為惹來了眾怒,便站在門口暗歎了一句,然後轉身準備先去找卡維談談。

生氣歸生氣,他也需要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高興。當初冒著風險放卡維來醫院工作,雖說沒有接上園林局的線,但現在卻起了大用處。醫生看似工作繁忙,平日裡沒法幫到自己,但卻能在某些特定情況下做許多普通人沒法做的事情。

為此他沒有用加密的信件,也沒有託人帶話,而是選擇親自到訪,為的就是抓緊時間把李本接走。

米克心裡非常篤定,覺得以自己和卡維的“交情”把人接走不成問題,至少在進伊格納茨的辦公室之前他一直這麼堅信著。

“請問是伊格納茨男爵的辦公室麼?”米克放低了身段,敲開了門。

“你找誰?”

米克視線掃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卡維,笑著說道:“我找卡維醫生。”

伊格納茨很自然地把他當成了無視自己的病人家屬,如此厲害的主任在場他連看都不看一眼,專找自己的下屬,自尊心難免會受到一點小小的打擊:

“我和卡維醫生在討論重要的工作,有事兒可以先去找護士。如果護士解決不了,就請你在門外等一會兒,馬上就結束了。”

米克平日裡習慣了特權,還以為卡維會為自己說兩句,可這個年輕人什麼都沒說。

眼前是身背爵位的帝國男爵,米克不敢造次,只得默默退了出去。

卡維和伊格納茨確實在聊重要的工作,算是對最近工作的一次總結。其實他們在辦公室裡早就聊了很多次,這次主要還是為了應對明天外科學院的大會。

“會議前半段是我和其他幾位主任的發言,主要聊一下最近有什麼新的手術術式。”伊格納茨手裡捏著卡維給的唇裂新技術,非常看重這次大會,“到時候我會把你說的那個方法公佈於眾。”

“老師,你只在屍體上試了三次......”

“所以只是做一個簡單的公佈,沒有下定論。”伊格納茨已經想好了之後需要做的步驟,“等大會結束後,我會挑選兩位典型的唇裂病人嘗試手術,相信我,我會成功的。”

三次嘗試伊格納茨成功了兩次,按照當代的手術成功率,這已經是可以進入臨床實踐的成熟技術了。反正技術送也送了,怎麼處理是伊格納茨的事,卡維不會干預,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彙報內容:“後半場就是手術彙報了吧。”

“對,剖宮產暫定在第11位,已經非常靠後了,很不錯的排名。”

伊格納茨翻看了卡維準備好的彙報詞:“你昨晚寫的我都看了,這份報告對每個想要攻克剖宮產難關的外科醫生來說都極具啟發意義。比起報紙上那些籠統、可笑、只懂得吸睛卻沒有半點營養的新聞報道,這才是真正適合我們外科醫生的東西。”

卡維點點頭:“剖宮產之後,應該是老師您的闌尾。”

“嗯,施密特神父的闌尾被排在了第12位。”

其實在卡維看來,這條闌尾不僅長度過分,還有蛔蟲加持,最為關鍵的是闌尾末端並非普通炎症,而是已經有了癌變。癌變後闌尾又出現了壞死,這才引發了“闌尾炎”。數條標籤在身,這條闌尾絕對能成為最後的壓臺大戲。

但伊格納茨還是拒絕了,只把它放在了壓軸的位置上:“闌尾我估計得花上20分鐘,前10分鐘說明手術過程,後10分鐘要簡單說一說蛔蟲和闌尾末端癌變的關係。”【2】

真正被放在壓臺位置的就是卡維臨時做的複合外傷急救。

對於伊格納茨來說,剖宮產手術只是一個成功率的問題。卡維成功了,但成功的關鍵在於處理時對切口、胎盤、幫助縮宮、縫合等細節的把控,手術的大方向沒有發生改變,所以排名靠前。

而自己的闌尾切除術,有癌變,有蛔蟲,有變異,看上去很唬人,但還是老問題,手術大方向沒有改變。【3】

在伊格納茨眼裡,外科就是刀子上的功夫,並沒有圍手術期的系統概念,也不可能有,因為與圍手術期相匹配的術前檢查與評估、術中病理、術後調養一個都沒有。

“我壓臺......”

卡維面露難色,肯定不是因為緊張,這種場面對他來說就一樣。他擔心的是那些自稱紳士的同僚們的刁難:“我這一介平民,壓臺會不會太......”

這回就連一直膽大的伊格納茨也覺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