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激動地點點頭:“是啊小姐,他叫喬崢,是喬家大老爺,也是你父親!”

喬薇先是一怔,隨即驚訝地捂住了嘴:“他是我父親?真的嗎?天啦,我也是有父親的人了!我的父親終於回來了!我太高興了旺財,謝謝你!”喬薇感激地握了握老秀才的手,隨後撲進遊醫懷中,喜極而泣,淚如泉湧,“父親!你終於回來了!我們終於父女團聚了!你知不知道這些年女兒過得好苦?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女兒從此都有了依靠,女兒再也不擔心被人欺負了,父親……父親……”

以上老秀才腦海裡中的畫面,然而現實並不是這樣的。

喬薇淡淡地掃了遊醫一眼:“我父親不是死了嗎?”

一盆冷水潑下來,老秀才回神,定定地看了喬薇一會兒,隨即納悶道:“你怎麼知道?你不是不記得從前的事了嗎?”

喬薇看向老秀才:“你怎麼知道我不記得從前的事了?我和你說過?”她好像沒在外頭大肆宣揚自己的“失憶”。

“咳咳。”老秀才清了清嗓子,“我問過羅大娘。”

“你調查我?”喬薇黑了小臉。

老秀才忙道:“不算調查,只是想弄明白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會離開喬家?為什麼有了孩子?孩子的父親是誰?又是從哪兒學了那麼多幹活的本事?在喬家的那些年究竟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當然,他是旁敲側擊地問,沒讓羅大娘覺得自己在調查什麼。

羅大娘一不小心說漏嘴,道“我也想知道她家裡還有沒有什麼人呢,這麼好的閨女兒怎麼說趕就趕了?可是她自己都不記得了,我又有什麼辦法?”

“從那之後,我便知你忘記前塵了,隨後我又悄悄地上鎮上打聽,你可還記得老李頭?”

有點印象,一個偶爾會在容記門口行乞的老頭兒,她第一天擺攤時,他恰巧就在,那一次喬玉溪與房媽媽強買小白,還打了羅大娘一耳光,她教訓了房媽媽一頓。

那日,也是她第一次見到冥修。

現在想來,一切都有跡可循,為何冥修會花一個銅板聽老李頭說恩伯府的事情,敢情是與恩伯府有一樁斬不斷的姻緣。

老秀才接著道:“老李頭在京城混過一陣子,知道不少事兒,從他嘴裡,我得知你做錯事被逐出了家門。具體何事老李頭講不清,但我猜,是兩個孩子吧?我就尋思著,如今這樣也不錯,平平安安地待在村子裡,日子清苦了些,但也少了那些煩心事。”

“難怪你對我這麼好。”喬薇感慨,還以為是自己送禮送的多,老秀才才對自家孩子多幾分看顧呢。

老秀才苦澀一笑,又道:“對了,小姐,你不是忘記了嗎?怎麼知道老爺不在人世的?你是不是記起什麼了?”

“是恩伯府的人找上門了。”喬薇把薛媽媽上門討厭銀子的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沒提徐氏與喬玉溪,畢竟那是個太精彩的故事,一時半會兒講不完。

老秀才聽說孟氏居然敢差薛媽媽上門要錢,氣不打一處來:“不要臉的東西!想當年我在恩伯府做事,那姓孟的就是個姨娘!沒想到仗著老爺夫人不在,當上了府裡的老太太!”

是個小三啊,那還這麼神氣!找她要錢要的理直氣壯的!她差點以為對方是恩伯府正兒八經的老太太呢,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那一窩,就沒個要臉的!

老秀才痛心疾首:“你親祖母年事已高,定是已經故去,不然也不至於讓個姨娘當了家,傳出去,丟死人了!”

喬薇無感。

不相干的人,沒必要浪費情緒。

老秀才看了一眼身旁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遊醫,笑道:“現在老爺回來了,那群人也囂張不了幾日了,等老爺帶你回府……”

喬薇打斷他的話:“誰要跟他回府?他要回自己回,別拉上我!”她在這兒吃好、喝好、住好,又快活又逍遙,不比在個陌生的大宅子吃規矩來得強?何況整日對著喬玉溪那張臉,她恐怕會膈應得飯都吃不下去。

老秀才愕然:“小姐……”

喬薇說道:“你還是叫我小喬吧,你家老爺是你家老爺,我是我,我如今有了我自己的人生,不想被任何人‘綁’進任何圈子,他怎樣是他的自由,我不干涉,但你們也別想來干涉我。”

她又不記得從前的事,也沒與他相處過,他說他是她爹,她就真的能把他當成親爹了?

上輩子她最恨的人就是她爹媽,這輩子又來了個一走十五年的爹,她會激動才怪了。

要不是看在他是瘋了才消失那麼久的份兒上,她早把他攆出去了。

喬薇的反應有些出乎老秀才的意料,尋常人見了自己父親都是高興得喜極而泣,可到了小姐這裡,卻如同見了陌生人一般,毫無情緒的波瀾,怎麼會這樣呢?

老秀才並不明白喬薇在年幼時的經歷,只是很努力地想了想,又覺得小姐的反應其實也算正常,畢竟老爺出事時小姐才五歲,五歲的孩子記得什麼呀?這麼多年過去,怕是心裡那點模糊的影子都沒了,對小姐而言,現在的老爺的確就是個陌生人。

來日方長,血濃於水,相處久了,小姐自然就接納老爺了。

老秀才又開始了自家老爺的溝通工作,讓老秀才崩潰的是,自家老爺的想法好奇怪啊!

他明明記得自己是二十五,也明明知道找了夫人十五年,可他就是不會去做這個加法,難道只有別人在變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