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母親是如何甘願做相機之後的第二名——父親的同性愛人Joy。

她知道所謂弟弟汪楚祺為什麼有一雙灰藍色的眼睛,也知道母親因為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徹底崩潰。

她知道於困樵被父親愚弄的真相,可甚至沒有能力讓這個男人逃走。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汪先生,已經迷失於這場遊戲之中!

所以最後在晚餐桌上,近乎戲劇般的弒父,本質上是合理,甚至必然的行為。與其說是汪楚童的瘋狂,不如說是在這一刻,那個若隱若現的前妻曉雪,終於回來了。

汪楚童身上的秘密,是人性的決絕。

想到這裡,蘇澤拿起桌上被段奕宏放下的劇本,指著倒數幾頁道:“我認為事實上到這裡,導演所做的一切都是成功的。”

“但為什麼又從汪先生的角度,將這個故事再講一遍?”

“沒錯!”段奕宏一拍大腿,贊同道:“就是這個理。”

目光交匯,瞬間明白對方的意思,蘇澤笑了。

這部作品最大敗筆就在於最後硬生生把四個人身上寄存的秘密匯總,由劇情的安排編織出汪先生的故事。

因為家裡的安排,不得已與同性愛人分別,已經有一個女兒的好友曉雪還是堅持嫁給了他。

卻在試管嬰兒後生下屬於汪先生同性愛人的孩子!

曉雪崩潰後,汪先生將所有的愛傾注在汪楚祺身上,但在車禍中,汪楚祺死了,司機於困樵在昏迷中被法院宣判無罪。

心有不甘的汪先生,在悲憤中決定組建這樣一個拼湊起來的家庭,給予失憶的於困樵倫理道德上的折磨。

陳正道的野心終於和正常觀眾的理解擦肩而過!

“汪先生這個角色太自欺欺人了。”段奕宏無奈道:“看似好像是一條完整自洽的邏輯,在組建一個本不應該存在的家庭中找到些許慰藉。”

“但這個秘密與他試圖用倫理道德懲罰折磨於困樵的問題形成直接的對立衝突。”

“於困樵的秘密太單薄了!”

“他的所有行為邏輯用斯德哥爾摩綜合徵都難以自圓其說!”

“別說以後看電影的觀眾,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究竟汪先生想要什麼?”

“用文藝片拍完上半段,又想用商業片解決下半段?”蘇澤道。

“對!”段奕宏認可道:“這個家的秘密太多,太深,匆匆幾十分鐘只會讓觀眾對其中未提及的,或者無法說服他們的邏輯越發迷茫。”

“你們不覺得很扭曲嗎?”

蘇澤跟張紫楓同時點頭,演員就是活在劇本里的人物,劇情順不順最有發言權,如果一個人物連演員自己都感覺迷茫?

指望觀眾大徹大悟?

“你們發現沒?”張紫楓實在憋不住,低聲道:“每當陳正道放飛自我的時候,也就是討論那個……”

“就是那個!”見段奕宏迷惑,著急道:“同性話題!”

蘇澤恍然大悟,對啊,上次盛夏未來也是。

明明一部青春偶像純愛,最後非要弄的支離破碎,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