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場戲蘇澤難得有點緊張,陳建兵站在高處,手裡端著一大盆熱水,笑道:“還等什麼?”

“大老爺們害羞?”

“脫啊!”

蘇澤一咬牙,不就是洗澡,誰怕誰!

脫的一絲不掛,背對鏡頭,任由熱水從頭澆下。

然後是理髮,看著鏡子裡自己終於正式露臉,好傢伙,拍七八天真正看見臉的男二號也是沒誰了!

“這娃長的還挺俊!”蔣青青看著煥然一新的勺子,忍不住讚道:“比咱兒子還俊!”

“哼!”陳建兵板著臉,折騰半天才把瓜娃子弄乾淨,頭髮不知道多久沒洗,乾脆剃個光頭。

隨手扔過去一箇舊毛帽,以後出門戴著,冷。

下午是另一場戲,拉條子千辛萬苦找到欠債人大頭哥,人家可是大忙人,整天不在家,號稱神通廣大,能平事。

坐上吉普車,從頭至尾幾乎沒給過正面鏡頭,一直都是後腦,最多也是側面,蘇澤站在監視器後,明白陳建兵用意。

所謂大頭哥只是一種型別的代表,如果給正臉,這個人物就個體化了,就失去普遍意義。

拉條子之所以找他,是因為兒子坐牢交五萬塊錢疏通關係爭取減刑,當時被判刑六年,按行情減刑一年是五萬塊錢。

足足等一年多沒訊息,大頭哥辦事不遂,拉條子想討回錢款,畢竟不少錢都是東拼西湊借的。

“這事能急嗎?”

“你放心,錢已經送過去了,等人家回話!”

“不是告訴你,錢已經送了!”

“你給我要,我給誰要!”

“這就是規矩!”

“我把錢要回來,人家也把錢要回來,這不是得罪人麼!”

“下車!”

“快給我下車!”

各種百般推脫,說的也都是人情世故,社會上通行的盡人皆知的潛規則,總之一句話:一分錢都要不回來。

最後直接趕拉條子下車,看著汽車快速離去,倒車鏡映出拉條子一直站在那裡原地不動,身影越來越遠……

蘇澤很喜歡這個鏡頭,代表單純執著的拉條子早就跟不上社會節拍,只能被遠遠地拋下。

沒討回錢,路上又被賣瓜子女攤主取笑奚落,拉條子怒氣衝衝地回到家。金枝子略帶微笑看著勺子吃飯,有一種滿足感,兒子不在家,看著傻子彷佛看自己的兒子。

“走!”

“還吃!”

“跟老子走!”

拉條子急火攻心,拉著勺子就往外走,金枝子用力拍打丈夫,罵道:“他腦殼有毛病還是你腦殼有毛病?”

“雷都不打吃飯人!”

蘇澤用力護著飯碗,嘴裡拼命吃,躲在金枝子背後,含含湖湖叫著媽。

拉條子如同洩了氣,一屁股坐在炕上,低著頭默默抽菸。

“慢點吃。”金枝子重新讓勺子坐下,又添滿熱湯,叮囑道:“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