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不惜一切代價,打通前往精靈大陸的通道,並且留下永久性的港口與據點是利在千秋的事情,我不做,終究也有人去做。」慶曆四年春這樣說道:「不過先做這件事情,去沿著黃金人類曾經走過的道路,去尋找那些浮在冰原上的戰場與屍骸,乃至找到那些被黃金人類擊敗乃至放逐的舊神只們,才能夠解答我心中的困惑。」

「然後呢?」葉青說道:「如果你確定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呢?」

夜裡的風靜靜穿堂而過,吹動葉青鬢角的長髮,少女朱顏繾綣,有如身處幻夢之中。

但她心中卻非常清楚,她問出了那個對於彼此都至關重要的問題。

這關係到面前的男人會不會成為她最終的敵人。

慶曆四年春回答。

「我會試圖改變這個世界。」

「但不會是現在,因為還有太多的怪物沒死,我還年輕,我會等著他們一一死去。」

「如果有人真的遲遲不願死去,那麼我會嘗試親手將他們殺死。」

葉青看著慶曆四年春冷靜堅毅的面容,就像在夢中一樣模糊盤旋:「沒有不殺人就改變世界的方法嗎?」

「有。」慶曆四年春回答:「但是太慢,我的時間太短,等不了那麼久。」

「如果有些怪物一直不死,你又殺不掉怎麼辦?」

慶曆四年春笑了笑:「在我小的時候,這個世界大多數人對我來說都是怪物,而現在,能在我面前稱怪物的人已經太少太少。」

「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垂垂老矣,我可以看著他們死去。」

「還有一些停步不前太久,過不了太多時候我就會超過他們,然後讓他們臣服或者去死。」

葉青從座位上撐著扶手站起,她喝得太多,所以越來越醉,不過她的眼神卻越加明亮,她一隻手捂著腦袋,一隻手抓著扶手,明明一副弱不禁風爛醉如泥的模樣,但是開口的時候卻足夠慢,足夠清晰。

「你看,我是怪物嗎?」

少女衣裾飄散,水藍色的長髮在晚風中被拉成凌亂的紗網,她看著慶曆四年春,眼神中沒有一點喜歡或者愛慕的神采,只是無盡的張揚與自信。

慶曆四年春慢

慢點了點頭:「勉強算是個。」

「你還記得?」葉青看向他:「那個時候你對我說的話嗎?」

「你說我太弱了,弱到讓你感到憐憫。」

「還說,只有我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足以遏制你的貪婪與野心,那個時候狼與羊才可以和平共處,因為有牧人手握刀槍。」

「這些話我一直都記得,並且記到了現在。」

「和你一樣,我會越來越強大下去,如果你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我會和你一起做這件事情。」

「但是你如果一定要殺人來完成,以統一這片亙古混亂之土為來完成的話,我想做那個站在旁邊的牧人。」

「曾經的我沒有資格說這句話,但現在我想我越來越有資格這樣在你面前說道。」

「可能我最終活的沒有那麼久,但我也會找新的人,新的人來守望這一切。」

慶曆四年春搖了搖頭,開口笑道:「等你活過今晚再說這句話吧。」

無人應答。

他抬起頭來,卻發現剛才還口出豪言的少女已經困頓地倚在長椅邊,跪坐在地面醉倒過去。

只是哪怕已經醉去,她還是牢牢抓著長椅的扶手,讓自己不至於真的倒下去。

慶曆四年春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轉身離去:「醉酒的話有誰能信呢?」

他一步步離開,當走到大殿盡頭的時候,背後傳來葉青冷清的聲音:「如果我沒喝醉的話可以信嗎?」

慶曆四年春回頭,卻看到葉青依然跪坐在椅邊,只是眼睛已經睜開,她右手微微張開,露出其中那塊青碧色的美玉。

「酒也是毒,既然是毒,就沒有千葉流碧解不掉的東西。」葉青靜靜說道,表情愈加清醒:「今晚你說的話,我會一字不漏地記在心中,除了葛生之外,我不會對世界的第三個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