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橫一豎。

橫是細劍斬下的斫痕。

豎是闊劍切出的劍傷。

由於沒有計量時間的工具,所以作為替代,兩個人每次輪換休息的時候,都會用自己的兵器在身邊的石地上刻下這樣的痕跡。

紫泉用的是她隨身攜帶的精金細劍,這種武器是魔劍士最適合使用的武器,紫泉作為葬雪社的組長,所配備的自然是這種武器的佼佼者。

而葛生用的則是那柄逐暗,由俠的相見的最後贈與的那柄小劍,作為不明品階的靈器,它可以自由地調節大小,此刻則被葛生恢復成正常使用的大小,便是足有一臂來長的闊劍。

所謂靈器,都是有材質不凡的器物銘文注靈而成。

比如皇天幻滅這兩柄世上僅有的半神器,皇天乃是八方長劍,寧折不彎。而幻滅卻是馬上彎刀,迎風劈斬鋒芒無雙。

而傲雪華所使用的夢境長劍,則是沒有劍鞘也沒有劍格的白色長劍,所以平日裡以身為鞘,出劍則一往無前。

至於陌小京那柄從未出鞘的雙手冰藍巨劍湛藍,正是一絲不苟的巨劍造型。

而現在,七橫六豎,也就是說,他們在這裡休息了七天左右。

在最初的那段日子裡,他們休息的頻率很高,因為在這種絕望的境地中,保持清醒是最大的痛苦。但是隨著兩個人故事的講述,求生的慾望逐漸提高,休息的間隔時間也越來越長。

所以綜合來算,兩個人在這個世界呆的時間,加上最初的那一天,已經接近了九天。

也就是說,臨近了兩個人預計的最大生存時間。

葛生晃了晃自己的銀色水壺,裡面還有隱約的水聲,他轉手遞給了身邊的少女,聲音帶著嘶啞——由於對飲用水的珍惜,兩個人這九天來的飲用量都很少,畢竟這是他們原本三天的份額:“我這裡還有一點水。”

“不了。”紫泉安靜搖搖頭:“等到誰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再喝吧。”

“大概過去了多久?”葛生皺著眉頭,他檢查了彼此的食物,確認只剩下一塊肉乾。

“正常時間的話。”紫泉手指輕輕撫摸著那七橫六豎的刻痕:“八天之上,九天未滿。”

葛生嘆了口氣:“這就是我們的極限嗎?”

正在這時,剛想回答的紫泉止住了聲音:“你聽到什麼了嗎?”

葛生點頭。

這聲音突然而起,並不巨大,但是很清晰。

那是濤聲。

“為什麼?”葛生不由問。

他未曾見過大海,但是自幼生長在那個大湖之畔,每逢傍晚清晨,都會有湖水的漲落。

而這對居住於碎星湖畔的他們來說,更是耳濡目染的現象。

可那是凡世的湖水,有潮水漲落乃是常理。

這裡是熔岩的世界,外面是熔岩之海。

熔岩之海又如何會有潮汐湧動?

“去看一下吧。”紫泉靜靜說,她鴿子灰的眼睛是淡淡的坦然:“來到這裡之後,最初的時候太過恐懼,後來就在這個堡壘中從未出去,這個世界的海洋,尚且沒有領略。”

這樣說著,她拔起插在地上的細劍,只兩記揮斬,面前的磚石便被平滑切開。

在建造的最初,這座堡壘並沒有設計通往外界的門戶。

但是在彈盡糧絕的此刻,迎接死亡在任何地方都沒有區別。

“那就看一下吧。”葛生灑然點頭,他同樣從手臂中抽出那柄逐暗闊劍,跟隨著紫泉重新回到了岩漿環繞的島嶼上。

異界的旅行,無比危險與恐懼,但是說,這樣的旅行,又有多少人有機會領略。

就像是這岩漿的海洋,如果視作危險的源泉,那麼是恐懼的深淵。

但假如作為欣賞的景色,除了他們,這世間又有誰有機會見識與觀賞。

紫泉走出相對舒適的堡壘,外界帶著強烈硫蒸汽的熱風便洶湧而至,她裹了裹臉上的溼紗,回頭看向葛生:“你看。”

葛生望去,一瞬間震驚到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