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頓很久,才慢慢吐出了那個禁忌的名字。

”亡魂樞密*羅德里格斯。“

只有那個曾經的世界最強者,有史以來最強大的死靈法師,才有資格設下這樣的棋局。

也只有那個半步登上神靈位階的存在,才有資格在五年的世間裡,讓石璃得到這樣脫胎換骨的改變。

而他要復仇的物件,自然是那位高不可攀的聖人,世人皆以為死去,卻苟活在世間的海之公主。

瀟。

曾經的最強者被瀟一戰打落塵埃,世人同樣以為他早已死去,可是他卻苟延殘喘地活了下來,用殘損的身體與靈魂,以龍骨巫妖的假面現身於世人面前。

他是這個世間最接近於永生的存在,在瀟與他相遇之前,他便以人類之身度過了漫長歲月,而與瀟決戰之後,瀕臨死亡的他用自己的知識幫助自己獲得了新生,哪怕以屍巫的方式重生,他也從未放棄過復仇的慾念,這種慾念隨著時間的推移與自身的畸形,不僅沒有熄滅反而像是陳釀的美酒一樣越加芬芳與濃郁。

”瀟已經超脫為了命運長河之外的聖人存在,哪怕說羅德里格斯恢復巔峰時候的修為,也無力向她復仇。“石璃接著淡淡說道:”所以他在漫長的思考中終於有了解決的方案,那便是製造一個能夠向她復仇的工具。“

”天鍾禍骨?“石楓問。

石璃輕輕搖頭:”關於天鍾禍骨,是瀟對這個工具的描述,卻並不是羅德里格斯所想要的東西。“

”瀟所謂的天鍾禍骨,是將災難與瘟疫散播於整個世界的災禍之源,報復與吞噬的是整個世界。“而羅德里格斯想要的,則是報復瀟一個人罷了。”

“我也好,無憂骨也罷,都是羅德里格斯為他最後的傑作所獻上的微不足道的祭品,他以盛大的死亡為牲饗,為他無與倫比的造物提供力量的源泉,以他那卓越的靈魂為核心,給他的造物點亮第一束啟迪的光芒,當那枚種子最終化蛹成蝶,整個世界都會驚歎他的不可思議,然而這個無限接近於聖人的存在誕生只有一個目的。”

石璃莫名微笑:“汙穢瀟的靈魂與肉體,將她一同拖入永恆的泥濘深淵之中。”

“這會給羅德里格斯帶來唯一的甘美,來自於無上的復仇。”

石楓嘆了口氣:“是石珂嗎?”

那個在無憂骨的滅族慘案中唯一被刻意留下的孩子,被種以最惡毒可怕的詛咒,在無盡的哀鳴與憎恨中活著少女,作為汙穢的載體,沒有比她更加合適的存在了。

石璃側頭微笑,笑容不置可否:“羅德里格斯不會把自己的籌碼放在別人的手中,但是有時候別人手中的籌碼才是最安全的籌碼。”

“所以你以為呢?”

石璃看向自己的弟弟。

石楓搖搖頭。

“都是與我無關的事情。”

安靜的金髮男孩再次站起身來,卻閉上了眼睛。

“我的問題結束了,但卻不希望坐著死去。”

石璃咯咯笑著,然後站起身來,將身體傾向自己的弟弟,石楓感覺得到對方那陰暗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冰冷的吻,石璃的聲音從無限遠處緩緩傳來。

“愚蠢的弟弟啊,我是那麼的愛你,又怎麼捨得親手殺你呢?”

那個吻冷得像冰,可是氣息卻溫暖而乾淨像是帶露的薔薇花瓣。

石楓睜開了眼睛。

他站在冰峽的入口,面前是呼嘯的風雪與望不見盡頭的魔獸足跡。

可是唯獨看不到那個灰髮的少女。

只能感覺到額頭那個沒有溫度的吻。

一切彷彿沒有發生過一樣。

一切恍如夢境。

……

……

灰髮的少女坐在靠窗的桌前,再倒滿一杯烈酒,靜靜啜飲。

她的身體裡響起隆隆的雷聲,像是憎恨的惡魔在敲打著鋼鐵的柵欄。

“你可以去死了吧。”她的嘴唇慢慢說出冰冷的話語,灰髮的少女卻露出譏諷的笑容。

“我就是你啊,你怎麼忍心親手把我殺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