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浩大的雪原。

所謂浩大,便是無邊無際。

所謂雪原,便是佈滿白雪的荒原。

目之所及之處,風與雪交織在一起,連線一片,與天與地與人,皆化為一色。

這便是朔方的冬日,倘若說聖湖畔的冬季像是銀裝素裹的清冷麗人,那麼這裡便是赤膊獸衣的荒野部落。

這裡是蘭葉帝國最東最北的地方,有著這個世界最廣闊的寒冰荒原。

在這樣的季節,在這樣的天氣,即使是最為老道的傭兵頭子都會縮在溫暖的土培牆裡抱著窯姐喝酒去了,即使你開再大的價錢,他們也不會那自己別在褲腰上的性命同你開玩笑。

可是就在這樣的天氣中,卻有人在風雪中趕路。

原本不該有任何行人,但是偏偏她在那裡。

雪原上留著小小的足跡,逐漸被風雪掩埋,但是這行足跡在雪地裡一路蔓延,始終沒有停下。

那個小小的白色的身影,始終再向前走著。

風再大,雪再緊,始終與她無關的樣子。

儘管說這片雪原的每一個冬季都無比嚴酷,但即使是最年老的雪狼,也沒有經歷過比此時更惡劣的寒冬。

雪狼們都被迫蜷縮在溫暖的巢穴,撕咬著埋入雪中變得僵硬的凍肉,而她卻在風雪中安靜行走,平穩而輕快。

如果這個時候天空中有一隻冬燕逆著風雪降下,就會發現這個小小的女孩,甚至沒有穿太多的禦寒衣物。

一襲白色的風衣罷了。

原本這一切都與她沒有太多的關係,她只要前進就是了,但即使是最嚴酷的環境,都有為生存而存在的冒險者。

所以當前方的那一團白雪驟然跳起,迎著面門而來,就好像冬日裡劃過的一道閃電時,她方在風帽之下吐出冰涼的嘆息。

“煩人。”

這樣說著,她的右手從風衣下探出。

原來她一直都握著一柄匕首,從未鬆開哪怕一刻。

那是一柄寒光流轉的短匕,逆著白雪而上,就好像帶著鋸齒的毒蛇,一寸寸咬碎那道閃電。

當探及閃電的盡頭,有一絲鮮紅綻出,白色的小鼠拖著殷紅的血跡,發出一聲短疾的叫聲,向著雪原深處逃去。

它在雪原中隱藏,直到獵物接近的一瞬間凝結冰錐而上,只求一擊斃命。

然而它沒有想到,這片雪原中突然來了這樣的人物。

“你該殺了它的。”一個清冷的男聲靜靜響起,卻看不到他的身影。

“這麼大的風雪,它還出來覓食,想必已然餓極。”少女收匕,哪怕刺傷了對方,匕首上卻沒有一絲血跡殘留。

因為實在太鋒利了。

“任何生命都有為了生存而拼盡全力的義務。”少女吐息出一片白色的暖霧:“但是卻沒有肆意剝奪別人生存的權力。”

“它受了傷,你放它走不異於殺了它。”男子在不可見的地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