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帝國

叛國首都

柳如快步走在鎏金的地板上,鑲有鐵釘的靴子在上面劃出一道道金色的傷痕。

如果說這個地板的原主人看到這個,他一定會大罵著讓這個逆賊拖出去五馬分屍,然後將殘屍攪碎扔入他的豹房。

但是那個原主人再也看不到這一幕了。

柳如在半年前,還是一個在中書省兢兢業業的小吏,埋頭卷帙堆中看不到髮簪,但是今日的柳如已經成為這個帝國的丞相,掌管著這個龐大帝國所有的大小內務。

一個丞相不應該出現在叛國的首都,一個丞相也不應該穿著帶鐵釘的靴子。

因為這是戰靴,馬上可以踢刺縱騰,陸上可以步步為營,即使說再不濟肉搏之時,冷不丁地一腳,便可以在敵人的身上戳出幾個血口。

這是新軍的戰靴,一個帝國的丞相穿著新軍的戰靴,快步走在逆王的皇宮,只因他要去見這個帝國真正的主人。

所以當那扇門被他推開的時候,還沒等他開口,裡面的那個金髮的帝王饒有興趣地抬起頭:“結束了?”

“結束了。”柳如言簡意賅地回答,絲毫沒有一個小吏的侷促,半年前,這個小吏在政變的最後一刻站出,作為眼前帝王埋下的一顆不起眼的棋子,在那場鮮血淌滿皇城的政變中成為逆轉的小卒。

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結束,但是隨即,他被那個帝王任命為他第一任丞相。

事實證明,在這個國家,很難找到比這個小吏更出色的丞相了。

“韓王要求親自見您。”柳如補充道:“但是按照陛下的吩咐,他被鴆酒賜死,現在屍體已經收斂好,隨時可以下葬或者火化。”

“以親王禮葬之。”那位陛下淡淡說道:“畢竟是與我有著血親的兄長,對了。”

他淡淡笑著:“那位哥哥最後罵了我什麼?我很感興趣。”

“還是那些老話。”柳如同樣淡淡回答。

這對君臣之間沒有太多的敬畏,卻有著足夠的模切,默契到他們都不用將話全部說出,對方便能夠知道他的全部意思。

“沒有新鮮的罵名真是無聊。”他揉揉眉頭,似乎有點倦了:“韓王的家產清抄,戰士的賞賜,還有那幾位將軍的封賞,都交給你了。”

面對這樣的職責分配,柳如沒有絲毫的惶恐,他只是突然問:”陛下要出去多久?“

那位陛下只是說了交給他的事務,這位丞相便直接問這位陛下的行程。

這是揣測聖意,但是這位陛下並不介意被他猜中。

“兩個月。”陛下微笑回覆自己的丞相:“沒有問題吧?”

“沒有問題。”柳如如是回答:“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不需要了。”金髮的陛下回答。“我要去一趟星城,然後會去葉夜。”

他說出的這兩個地方,一個是隱族的城市,而另一個是聖人曾經的居所,但是他輕輕巧巧說出了出來,他的丞相也輕輕巧巧地接下。

“明白。”柳如屈膝承命:“戰事會暫時歇止,在陛下回歸之前,寸土有失,請斬柳如。”

金髮的陛下抬起頭來,微笑,他竟然年輕地驚人,同樣英俊地驚人,金色的眸子像是流淌著熔融的金液。

“蘭流會馬上要開了,我的妹妹也好久不見。”

他這樣說著,慢慢從黃金的座位上站起。

而那張純金的王座之下,淌滿了鮮紅的血,有若赤色的血河流淌。

在三個時辰前,他走進了這個內室,然後殺掉了所有的人。

這位陛下燒掉了所有的屍首,但是唯獨沒有處理這些鮮血,這個時候鮮血才慢慢流淌,潤溼了柳如垂下的衣角。

慶曆四年春,不,這個時候應該叫他曦徹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