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生和阿澈在湖底行走。

葛生看著頭頂幽深的湖水,原本明亮的陽光此刻只餘下一點幽暗的光譜在甬道的拱頂浮動,可以看到搖曳的水草在那層冰晶之外顧盼生姿,不時有魚群從頭頂遊過,就好像是飛鳥掠穿頭頂。

這是湖底的世界,真實到近乎幻境。

阿澈看著簡直移不開眼睛的葛生,摸摸鼻子問道:“第一次來麼?”

葛生木訥點頭,然後突然覺醒:“阿澈你不也是第一次來葉夜城嗎?”

“是啊。”阿澈認真點頭:“但是我不是第一次去蘭藍帝都啊,雪衣甬道和冰晶甬道皆是出自聖人之手,倒沒有什麼太大區別?”

“那。”葛生不由發問:“為什麼不是築橋?”

是啊?為什麼不是築橋?

這樣的湖底甬道,耗資之大,建造之難,簡直已經近乎神蹟。

那為什麼不乾脆建一座橋出來,再怎麼難也不可能難過這條建造在湖底的水晶長廊?

“不是不能。”阿澈回頭看了葛生一眼,輕輕搖頭:“是不可能。”

她指了指頭頂上的湖水:“你知道?在這上面究竟建過多少座橋嗎?十座?二十座?三十座?”

她抱著白貓笑了笑給出了答案:“事實上自記載以來,這座湖上一共建造了七十四座跨湖大橋,至於保留下來的數量,為零。”

“這片土地經歷的戰亂多到繁星,或許沒有人能夠真正數清圍繞這兩座湖中之城發生過多少場慘絕人寰的戰役。”阿澈目光清得出奇,她原本是那樣嬌俏可人的少女,此時認真地像是一個執筆記下歷史的史官:“一旦發生圍城,一旦出現戰亂,原本就是以這座大湖為天塹的湖中之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拆除跨湖橋,來隔絕一切陸地上的進攻。而當圍城發生的時候,外敵又往往選擇圍困,圍困的前提,自然也是斷絕這座城市與外界的一切通道。所以,他們也會選擇拆橋。”

“在這樣的情況下,到了最後,這座城市最終選擇了自封,只依靠有限的渡船來進行物資人員的交流。”阿澈慢慢說著,然後手指在甬道的盡頭虛虛一指:“然後,那位聖人出世。”

“月佚聖者,葉夜學院創始人,他留下的傳奇已經太多了一點,所以知道腳下的這座甬道也是出自他手就對了。”阿澈帶著某種憧憬訴說著那個已經成為傳說的人:“所以,葉夜城成了葉夜城。”

……

……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且說這兩人在甬道中步行了半個時辰,方看到一個光亮的出口在前方出現。

“總算到了。”阿澈欣喜,她側頭看了看四周冰晶的牆壁與牆壁之外俶爾遠逝的流水游魚,話語輕快:“我先走了。”

言罷梳著雙馬尾的青發少女蹦蹦跳跳地衝了上去,抱著白貓。

葛生牽掛渢瀅呃,真是質樸也連忙緊跟其上。

原本二人一前一後在人群中穿行,阿澈便如同一隻脫籠的百靈,腳步快而敏捷,讓身後緊隨的葛生乍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