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媛抱著那沾染著褐色痕跡的中衣,靜了好一會兒。

直到新來的婢女提醒該將衣裳拿去浣洗時,這才將衣裳交了出去。

她和裴謹廷都不是喜歡僕從成群的人,這會屋內寂寂,顧青媛坐了會,支額閤眼,靠在迎枕上。

從去年兩人陰差陽錯之下在一起生活,起初她並未在意,後來慢慢地發現裴謹廷總是有些日子忙碌的不著家。

她知道他並不如表面那樣紈絝,只是掛個閒職。

故而也並未放在心上。

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有一日,他兩日沒歸家,回來後身上隱約帶著血腥之氣,追問之下,方才知他和人比武傷到皮肉。

那傷口的確很輕,看著是不小心而為之。

上好的金瘡藥抹上去,幾日後傷口也就平復了。

見沒什麼事後,她也就沒將這事放在心上。

畢竟,當年秦氏在世時,也時常會念叨顧紹身上的傷。

武將嘛,日常要練功,同人比武精進,磕碰難免。

現在回想,裴謹廷的傷和旁人有些不一樣,每個月總有那麼一次,日期竟也是差不離的。

倒是比有些女子來葵水的日子還要準一些。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地過了幾日,顧青媛和沒事人似的,對裴謹廷的態度也與尋常一般無二。

其中有一日裴謹廷回來的早一些,回來時,顧青媛正盤腿坐在書房靠窗的羅漢榻上。

面前的小几上擺放著一疊賬冊,都是裴謹廷交給她的。

上頭有一些是皇帝的賞賜,有些是承恩公給的,更多的是裴謹廷自己名下的產業。

很多在京中算得上名號的鋪子,竟都是裴謹廷的,這裡頭還有一家花樓……

顧青媛目光落在“雲仙樓”的賬冊上。

她還記得去年裴謹廷搶親沒多久後,有次在府門前碰到的那個鸞娘,好似就是從雲仙樓出來的。

那個傳說中裴謹廷花三千兩買下初夜的花魁娘子。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顧青媛回過身去,再看看刻漏,眼含詫異地,“今日怎這麼早就回來了?”

裴謹廷眉峰輕蹙,“怎麼?本公子不能這麼早歸家?”

顧青媛輕撇了下嘴,繼而委婉開口,“用過飯了嗎?小廚房溫著飯菜。”

“沒胃口。”裴謹廷輕嘖一聲,慢條斯理地撩袍坐在顧青媛身側,撐著下巴,懶洋洋道,“在看什麼?”

顧青媛對上他這懶散的姿態,忍不住道,“你都哪裡來的這麼些產業?太難打理了。”

“別的婦人可是巴不得將丈夫的銀袋子捏在手上……”

男人的聲音雲淡風輕。

顧青媛,“……”

她放棄和眼前人理論的打算,將手中的賬冊整理好,疊放在一旁。

剛想越過他下榻穿鞋,敏銳地察覺到裴謹廷身上隱約傳來淡淡的血腥味。

她沒說話,瞟了眼男人身上穿的衣裳,是晨間出門時穿的衣裳。

和前些日子不同,衣領,衣襬各處都很乾淨,就連鞋履上也沒有沾染到兵馬司的灰塵。

她沒再下榻,迴轉身,嗔道,“你忙了好些日子,怎麼?忙好了?這些賬冊也太多了。不耐看,正好你回來早,分擔一些。”

旁邊疊放好的賬冊,又被她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