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紹有片刻的沉凝,握著刀鞘的手緊了緊。

他看著眼前女兒的眼光徹底變得不一樣。

她怎麼這麼大膽?她為什麼有事不和長輩商量?

他覺得造成這樣的局面,他有錯,二弟夫妻有錯。

讓她曾經處於孤立無援的地步。

顧紹略帶痛苦的眼神盯著顧青媛的面孔。

現在時過境遷,她的話語也好像很輕飄。

可他沒辦法想象,當初她遭受過多大的罪。

陸家是源頭,他是源頭,顧家是源頭。

“阿媛……”

顧紹叫了一聲,想起這個女兒,哪怕不是顧家的血脈,不是秦氏懷胎十月誕下的。

卻依然帶著秦氏的脾性。

倔強的柔軟。

他想起,秦氏其實懷過胎的,只不過是生下來的是個死嬰。

顧紹心裡牽痛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握了握刀鞘,

“搶親這件事,你做得沒有錯。如果不得不使些骯髒手段,那也該由我這個父親來做。”

“你母親愛你若寶,當年親自教你啟蒙,是希望你……”

顧紹目光復雜,停下話語,他彷彿感受到了顧青媛身上那如刺蝟一般豎起的根根尖刺。

她仰慕秦氏,故而對於這個沒等妻子熱孝過去就娶繼妻的父親,很反感。

顧紹有些有心無力,眯了眯眼,好似從那年她院子裡的紅豆樹被繼妻拔掉後,他們父女就再也沒辦法好好說話了。

“是。說來都是為父的錯。外頭的風霜雪劍,本該由父親來替你遮擋的。”

“陸文澤那裡,我不會輕饒,還有你叔父嬸孃那裡,從前覺著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故而總是網開一面。”

“這次也不會輕饒他們。”

顧青媛愣了愣,鼻根莫名發酸,身上那暗自豎起的尖銳盔甲慢慢地軟化,消失。

顧紹叫了顧青媛來,起先還想著就搶親的事教導一番,只看到她說了經過後,又什麼叱責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最後無力地揮揮手,夜色深沉,讓她回去歇息。

顧紹回來後,顧青媛安心地在顧家住下。

她知道裴瑾廷就在不遠處的客院裡養傷,也知道承恩公上門拜訪過。

待某日顧紹從宮中回來告訴顧青媛啟程去邊疆的日子後,顧青媛開始著手準備路上要用的器具。

這一日,顧青媛倚在窗邊,看著院中原本種著紅豆樹的那個地方,此時種了幾株矮灌木。

“客院的那位公子好生俊俏……”

兩個灑掃的小丫鬟在院子裡嘻嘻哈哈地說著閒話。

“什麼公子,那是咱們府上的姑爺……聽說捱了五十杖,才到咱們府上養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