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正德十五年,春。

窗外屋簷下的花草被雨水捶打的東倒西歪。

顧青媛站在窗前,似是在欣賞外面濛濛天地。

遠處的涼亭裡,一對男女熱烈地相擁在一起,肆意親吻著。

茫茫天地間,彷彿就剩那一對野鴛鴦喁喁私語。

顧青媛的心彷彿被一隻冰冷堅硬的爪子攫住。

她緊緊攥住腰間的赤玉鯉魚佩,這是當初顧陸兩家定親時送來的聘禮。

她與未婚夫陸文澤一人一塊。

現在,半個月後即將與她成親的陸文澤,正在雨霧中與別的女子相擁在一起,好像交頸鴛鴦一般,難分難捨。

那個女子,她很熟悉。

她的堂妹,顧芸娘。

顧青媛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怔怔地望著涼亭裡的男女,他們的舉止越發放浪。

讓她湧起一股如鯁在喉的噁心感。

她甚至沒注意到身後響起的腳步聲。

待她意識到時,來人已經走到了她的身旁。

他好像看不見她,懶洋洋靠在窗欞邊,順著顧青媛的目光看去,涼亭裡的男女正在為彼此整理凌亂的衣裳。

男子輕嗤一聲,慢悠悠地開口道,

“顧圓圓,陸小侯爺與人偷歡,羞辱你,你卻躲在這裡自艾自憐,嘖嘖……”

“這可是當初你千挑萬選才選定的未婚夫婿呢。”

男子懶散的嗓音摻了些沙啞,依舊是如從前般漫不經心的腔調。

只是對方彷彿心情不錯,這個認知讓顧青媛微梗。

她輕輕凝眉,聲音清冷,“裴謹廷,你在看我笑話?”

裴謹廷輕曬一聲,緩緩掀了掀眼皮,

“哪敢?”語氣不鹹不淡,“我只是覺著,你眼光實在太差了些。”

他的聲音染上玩味,“嘖,怎麼辦呢?你們半個月後就要成親了呢。”

“婚事熱熱鬧鬧的籌備著,冒然退婚損害的可不是一家的顏面。”

當初陸家主動向顧家提親時,態度很誠懇,言顧青媛知書達理,溫婉賢良,京都少有女子能比擬。

陸家的子弟能娶到顧青媛,實在是天賜的福氣。

顧青媛回想當日陸家老太爺的話,不禁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眼眶微澀,她長舒一口氣,面上看不出情緒,卻默默挺直了脊背。

“裴公子既知那是我千挑萬選才選定的未婚夫婿,我又如何會退婚呢?”

“這天底下,男子大多都一個品行,沒有陸文澤,還有趙文澤,李文澤。”

裴謹廷聞言,不禁眯起眼眸,帶著幾分嘲意道,

“那是你眼瞎……你以為……”

他這話,彷彿在嘲笑著什麼,驀然又停了口,看著顧青媛,眼神玩味起來。

“顧圓圓,陸文澤言而無信,背叛了你。”

“難道你就不想讓他也嚐嚐被人負心的滋味?”

裴謹廷靠在窗欞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顧青媛,音色低沉,語氣慵懶浪蕩。

卻好像是魔藥一般,竄入她的耳中,縈繞了一遍又一遍。

顧陸兩家結兩姓之好,一旦退婚,顧青媛可以想象,顧家會面臨怎樣的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