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閉上雙眼,腦海中出現了一段在劇本空間看到的畫面。

一個戴著墨鏡的瞎子,身著一件破舊的長袍,揹著一把二胡,他前面是一個留著辮子的五六歲女童,用一根木棍牽著他小心翼翼的邁過一段人煙稀少的石子路。

阿炳,原名華彥鈞,出生於無錫市,民間音樂家,被譽為另一個時空中國的貝多芬。

早年出身於富裕家庭,極具音樂天賦,後交友不慎,染上惡習,又賭又票外加抽大煙,迅速敗光家產。

後染病導致雙目失明,無力勞動,遂以街頭賣藝為生。

許諾嘆了一口氣,試探性的用單手按住琴絃,輕輕拉動了一下弓杆,琴筒中發出一陣斷斷續續的嘶啞聲。

周邊圍觀的人又開始勸了。

“老張,人家一個從未學過二胡的年輕人,難得喜歡你這門手藝,你弄一個這樣的考核門檻,是不是太為難別人了。”

“是啊,我聽你拉了幾年二胡,我如今依然是個門外漢,你讓我拉個曲子,我也拉不出啊。”

“依我看,這年輕人能把姿勢擺出來,讓二胡出聲,甭管是什麼曲調,只要能發聲就算透過考驗了,人家願意學,你就必須教。”

這人說完後朝後揚了揚手,“大家說是不是啊。”

“說的有道理,就這麼辦。”

這群街坊鄰居,都知道老張的困境,好不容易來了一個願意學藝的年輕人,好歹也能收一筆學費改善下生活。

他們無法理解老張一副拒絕人的做派。

當真是當了幾十年的教師,教書教傻了。

“唉,真是……”

眾人見老張死閉著嘴巴不說話,心中只得連連嘆氣,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這年輕人只是聽了一會《雨碎江南》就打賞他100元紙幣,一看就是出手大方的有錢人,多好的機遇。

就在眾人七嘴八舌議論時,許諾將琴絃摸清楚了,才藝精通卷抽早就偷偷使用,此刻的他摸著手中的二胡宛如在摸一位多年未蒙面的熟悉老夥計。

心中想著《二泉映月》的曲目,弓杆一動,一段極其低沉的音調從琴筒中傳出來,讓旁邊議論的人群迅速閉上嘴巴。

眾人心中只是這般想,“嘿,這年輕人還真懂一點二胡,這樣算是過關了吧?”

老張的兩邊耳朵抽了抽,身子情不自禁的向前傾,好使自己能聽得更清楚一些。

原本喧鬧的福利院門口,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琴筒中傳出的曲調很快組成了一汪清泉,泉水自高而低緩緩流淌,發出一陣淒涼曲折哀怨的聲音,瞬間將所有人的心思勾了進去。

眾人心中再次冒出一段無聲的評價,“這是一段哀樂,初聽還不錯。”

很快,泉水聲開始變得忽高忽低起來。

嘆息、哭泣、傾訴、吶喊,全都灑向這茫茫月夜。

夜色下的泉水好似活了過來,一下子變得有感情了,宛如一個活靈活現的人在向眾人傾述他這幾年的遭遇。

眾人只是聽了不到一分鐘,就覺得有一塊重重的石頭壓在自己胸口。

既難受,又挪不開。

而此時的許諾,整個身心都投入到這首《二泉映月》當中。

他緩緩閉上雙眼,琴筒中的聲音變得愈發醒目起來。

旁邊幾個在甜酒店門口原本蹲著覓食的吃客,此番竟然聽痴了,端著瓷碗一動不動,好半天都未舀動一下湯勺。

便是賣甜酒的老奶奶,也駐足立在了門口,扭過身向這邊打量。

福利院門口圍著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兒,齊齊選擇駐足傾聽,不知不覺中圍了過來。

一個孩童聲突然不合時宜的在外面響起,“媽媽,裡面是不是有人在賣好吃的啊,怎麼圍著這麼多人。”

這位接孩子放學的年輕婦女突然一巴掌拍在孩子頭上,臉色異常嚴厲的吼道:“別吵,有人在拉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