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媛說:“我去找他了,聽到那裡的人說的。”

“唉,要是這樣,一切就完了。”牛昆生像洩了氣的皮球,坐在那裡不吭聲了。

丁曉媛說:“咱們現在真得是指望不上了。”

牛昆生坐了一會兒,舉起戴著手銬的手,重重地在自己的腿上捶打了一下說:“唉,要知道這樣,當初我就不該把唐檜提拔成副經理了。沒想到他這個人,真他媽的是個吃裡扒外的王八蛋呀!”

丁曉媛看見牛昆生生氣了,她這才緩過口氣說:“你現在也不用生氣了,還是想想自己的問題吧。”

牛昆生說:“我現在還能想什麼呀?高市長都靠不上了,還能再靠誰呢!”

丁曉媛說:“其實,靠別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靠好了自己。”

牛昆生低下頭不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來又說:“唉,看來人在臺上時,做事一定要謹慎。唐檜現在已經是靠不上了,你有事情了,還是去找一找田斌吧……”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丁曉媛立刻打斷他的話說:“田斌?你現在快別提他了!我給你說吧。你在臺上時,他為你跑前跑後的,你下臺了,他就根本不認識你了。你知道吧,那天,老家給捎來一袋山藥蛋,卸在大門口了,我看見他都走過來了,他卻假裝沒有看見,從後門給溜走了。你說,他還能幫你什麼呀?”

牛昆生看見妻子說完了,又抹起了眼淚。他有些不知道措地問她說:“你看見田斌了,他從後門溜走了?”

“是的。”丁曉媛點著頭說,“我看見他走過來了,心裡想著他會幫忙的。沒想到他從後門給溜走了。唉,那天我真得是沒有辦法了。你知道吧,最後還是朱兵走來看見了,他叫上他們科裡的人,給扛回家裡了。”

“朱兵?”牛昆生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抬眼看著她問說,“你說是朱兵?”

“是的。”丁曉媛點著頭說,“就是朱兵,他看見了,趕緊走到我的跟前,問我口袋裡裝得是什麼東西。我告給他是山藥蛋後,他想幫我提回去。可是他的腿有毛病,提不動。他站在那裡,等他們供應科的人來了,才幫我扛回家裡了。”

牛昆生聽完丁曉媛的話,他心裡感到很震驚。如果說是別人,他完全是相信的,心也不會震驚。可是說到朱兵,他真得有些震驚了。因為自己傷害過他,他找過自己幾次,想給他弟弟安排個工作,自己都沒有答應。沒想到他還會幫妻子的忙。他忍不住向丁曉媛說:“當初,要不是因為你弟弟的事情,我也不會開除他弟弟的。只是因為你弟弟的事情,我才……”

牛昆生說到這裡不說了,丁曉媛聽到丈夫又提起自己的弟弟,她心裡也有些不想提說弟弟。是的,正是自己的弟弟,才給他們惹出了這樣大的麻煩。於是她安慰丈夫說:“唉,昆生,不管怎麼說,事情已經出了。你再責備我,也沒有辦法了。”

牛昆生說:“當時你要眼紅,看見人家有人辦廠子,你就讓我幫著你弟弟也辦廠子。可是你不想想,你弟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能辦好廠子嘛!”

丁曉媛聽到丈夫責備自己,她這下又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她才說:“你不能光說我弟弟的事情,你自己也做得不好呀!你看人家鄭有民,來到了你們公司裡,人家是下基層,到車間裡瞭解情況,還廣泛聽取職工們的意見。公司裡現在恢復了生產,又還要給職工改造宿舍呢……”

牛昆生這下更加不高興了,他接起話來說:“是的,他鄭有民能改造宿舍,可是我的資金回籠不回來,你說讓我怎麼改造宿舍呀?”

丁曉媛聽到丈夫一直在說自己,他這下又不說話了。

牛昆生抬起戴著手銬的手,再次在自己的大腿上捶了一下說:“是啊,總是還是我的私有心太得了。你知道吧,私慾是一個口子,要是把這個口子撕開了,那就堵不上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獄警來了。他們告訴說,探望的時間已經到了,讓丁曉媛離開。丁曉媛站起身來,往外走時,她回頭又看了一眼牛昆生,忍不住眼睛裡又湧出了淚水。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向牛昆生說:“昆生,你一定要記著,好好地接受改造,爭取早日重新做人吧!”

牛昆生沒有吭聲,他抬頭望著丁曉媛遠去的身影,忍不住眼睛裡也湧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