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連這也猜不出來了。”朱兵說,“如果他們跟你直接說,那不是讓鄉政府的領導沒面子了。他們採取這樣的方法,既不得罪領導,也把我弟弟給打發了,這不是兩全齊美的事情嘛!小馬,我不管他們怎麼說,反正我覺著我弟弟在精神方面是沒有問題的。要不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牛經理跑到鄉政府,給我弟弟說什麼壞話了……”

馬連清立馬搖頭說:“不!這個我考慮不可能!他開除了你弟弟,已經做得夠損了。還會跑到鄉政府說壞話呀!”他說到這裡,思考了一下,然後又說,“既然你弟弟沒有問題,咱們也就不說了,那就讓你弟弟繼續在那裡幹著吧。如果他們再要是跟我說了,我跟他們來說吧。”

朱兵回到家裡,心裡仍然不踏實。他隨即打發楊惠琴,把舒月給叫來了。舒月聽完朱兵的話,他忽閃著兩隻靈動大的眼睛,看著朱兵有些不知所措地否定說:“啥?小立的腦子有問題了?我可從來沒有發現他的腦子有啥問題呀?噯,哥,這是啥意思?小立他好好的,你咋就說他的腦子有問題了?”

朱兵也覺著自己問得有些太唐突了,他怕引起舒月的誤會,只好又向她笑著解釋說:“哦,舒月,其實也沒有什麼意思,我只是想隨便問一問嘛。因為你跟他經常在一起,你比較瞭解他,你看見他沒有問題,咱們也就什麼話也不說了。”

“不,哥,你必須得給我說清楚了!”舒月說,“小立他好好的,你突然說他的腦子有問題,我不知道你這是啥意思?哥,你要是聽到啥閒話了,可千萬不能隱瞞著我呀?”

朱兵看見舒月較真了,他再次向她解釋說:“噢,沒,沒有什麼!舒月,真得是沒有什麼事情隱瞞著你。我只是想隨便地問一問你,你可千萬不敢放在自己的心上呀!”

“不,哥,你肯定不是隨便問的!”舒月看著朱兵,仍然窮追不捨地說,“我想,你的心裡,一定是有啥事情在隱瞞著我哩!”

朱兵看見自己推不過去了,他這才苦笑了一下,把馬連清說的話,告訴給了舒月。舒月聽完了,極力否定說:“這些都是不可能的!如果他腦子真有問題,我還能看不出來呀!哥,這肯定是建材廠裡的人,不想用他了,才向馬連清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朱兵聽到舒月跟自己分析的完全一樣,他點著頭說:“也可能,也可能!舒月,我問你了,你可千萬不敢放在自己的心上。有什麼事情了,咱們以後再說吧。”

等到楊惠琴把舒月送走了,她返回身來時,立刻責備朱兵說:“哎呀,朱兵,你的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小立他本來好好的,你懷疑他的腦子有問題,還讓我把舒月給叫來了。我不知道你這究竟是啥意思?是不是不想讓舒月跟小立繼續來往了?”

朱兵嘿嘿地笑了兩聲,他趕忙向楊惠琴解釋說,“我哪裡能不讓舒月跟小立繼續來往呀。只是馬連清說了,我想把舒月叫來,跟她核實一下,看看小立究竟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問題了,我也就放心了。因為今天馬連清跟我說時,我的心裡非常地不踏實。”

“不踏實,你也不能這樣做呀!如果有人對你說,我的腦子有問題,你是不是也會跑到存車棚裡,向眾人來打問我的情況呀?”

楊惠琴的話,把朱兵給說得無語了。他只好向楊惠琴嘿嘿地又笑了兩聲,坐在那裡不吭聲了。可是他的心裡仍然還是有些不放心,決定自己親自到建材廠裡去看一看。朱兵想到這裡,他一個人悄悄地就越過那條溝壑,跑到建材廠裡去了。

建材廠的裝置已經快安裝完了,民工們在院子裡正在清理渣土和垃圾呢。朱兵走進門房裡,看見弟弟不在。他又向院子清理渣土和垃圾的那些民工們走了過去。當他快要走近了,看見弟弟正在那裡幫著他們清理渣土和垃圾呢。

朱兵的心裡非常高興,他覺著弟弟是聽他話的,他讓他幫他們清理渣土和垃圾,他果然去幹了。朱兵覺著弟弟這樣來做,他肯定會落下個好印象的。可是當朱兵走到他們跟前,他這才看清楚了。弟弟一個人在那裡刨土呢,已經是刨得滿頭大汗,汗水把後背上的衣衫都給溼透了,可是那些人沒有一個上前來幫著他刨土。他們有的人手拄著鍬把站著,有的人坐在平車上休息,都圍著弟弟,嘻嘻哈哈地笑著,給弟弟鼓勁兒,讓他一個人在那幹呢。

朱兵看到,弟弟手裡舉著的把鎬頭,都已經有些舉不起來了,他們也沒有人替他刨一下。朱兵看到這裡,一股怒火竄上了腦門,他走到那些人跟前,立刻衝著弟弟大喊了一聲:“小立,你這是在幹什麼呀?”

朱小立聽到朱兵的喊聲,他回過頭來看見,哥哥站在他的身邊。他宛如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鹿,嘿嘿地笑了兩聲,然後把手裡的鎬頭扔掉,不由分說地跑回到自己的門房裡去了。

朱兵看見弟弟走了,他的眼裡仍然冒火金星,大聲地責問那些人說:“我弟弟來這裡是看門房的,不是專門幫助你們來清理渣土和垃圾的!我只是告訴他,讓他利用業餘時間,幫著你們清理一下。而你們自己的活兒,自己不幹,卻讓我弟弟一個人在幹。你們不看他胳膊受有傷,讓他一個人來刨土,你們這樣做,覺著合適嗎?你們的良心哪裡去了?!”

那些人被朱兵這麼一說,一個個都漲紅了臉,他們低下頭,不吭氣了。過了好一會兒,其中有一個人,才抬起頭來,用嬉皮笑臉的話向朱兵說:“哎,師傅,你不要動氣。我們沒有捉弄他呀,是他自己想要幫著我們幹活兒哩。我們只是鼓勵他加油,也沒有逼迫他幹活兒呀!如果你不相信了,可以問一問眾人嘛!”

朱兵說:“我還問誰呀?我剛才全都看見了!你們是不是覺著,他是從宿舍裡來的,你們是周圍農村裡的,就想來捉弄他呀?我告訴你們,你們跟他一樣,都是些受苦人,大家聚到一塊兒,就應該互相幫助,互相照顧,互相尊重。可是你們這樣來做,這不是看見誰孤單也,看見誰軟弱了,就想方設法地來捉弄他,取笑他,甚至是汙辱他嘛!我不知道你們讀過魯迅的《阿Q正傳》沒有,你們可千萬不能有阿Q的那種心態呀!你們這樣做,能對得起自己,對得起你們自己的良心嗎?!”

朱兵一連串的話,把那些人都給說得臉紅了,他們站在那裡不再吭聲了。朱兵看見他們都不說話了,他接起話來又說:“我告訴給你們,大家都是出門在外的,千萬不要再這樣做了。你們捉弄弱者,不是能抬高自己,反而是貶低了你們自己。”

那些人聽完了,都給低下了頭。其中有人還偷偷地伸出了舌頭。朱兵看見他們不敢吭聲了,這才返回到門房裡。他看見弟弟坐在床邊,看見他進去了,趕緊站起身來給他讓坐。

朱兵向他說:“小立,我讓你幫著他們清理渣土,不是讓你代替他們去幹活兒的。那是他們的活兒,我只是讓你幫著他們幹一幹。你看他們都站在那裡不幹活兒,讓你一個人在那裡刨土,這怎麼行呀?再說了,你的胳膊還沒有完全好了,也需要多加註意呀!”

朱小立嘿嘿地笑了兩聲,點了點頭坐在那裡沒有吭聲。

朱兵問了弟弟好多的問題,他看見他對答如流。朱兵覺著弟弟根本沒有問題,這下他才放下心來,然後安慰了弟弟幾句,返回到了宿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