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諸神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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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各位”,費萊曼騎士示意他們靠攏,“對方會以軍用長槍衝鋒。八尺的岑木長槍,紮緊了防止碎裂,而那鋼製槍頭加上戰馬的衝擊足以一擊戳穿對手的盔甲。”“我們也該同樣裝備”,弗丁·星輝騎士說。
“不,我們要裝備上比賽用槍”,費萊曼卻不這樣認為。
“比賽用槍一觸即裂”,哈維表示反對。
“但是它們有十二尺長。當你擊中目標時,他們甚至碰不到你。記住對準他們的頭盔或者胸膛,在比武時擊中對方盾牌會被認為是英勇的表現,可在實戰中就意味著自殺。如果能夠將敵人擊落馬自己卻安然無恙的話,優勢顯而易見”,他看了西塞一眼,“如果西塞騎士被殺,那麼就意味著神裁定了他的罪行。如果有兩名指控者被殺或者宣佈退出指控,便恰好相反。若非如此,就只有某一方七人均戰死或者投降,方算結束。”
“瑞克·凱恩不會戰鬥”,西塞說。
“那又如何”,特朗內爾騎士大笑道,“至少,我們還有四個高階騎士要對付。”
費萊曼騎士平靜地說,“莫塔找來高階騎士為他的兒子作戰是個錯誤的決定。高階騎士對於公國都是不可或缺的戰力,相互之間若無死仇便不會以命相拼。幸運的是,我也是一個高階騎士,而特朗內爾騎士與高階也只差一線。”他淡淡一笑,“我、特朗內爾來與這些高階騎士周旋。”
“那是否有失騎士精神?”,哈維疑慮地問。
“諸神會讓我們知道”,費萊曼回答他。
寂靜如預期中一樣降臨了整個牧場.八十碼開外,伊文·凱恩的坐騎躁動的扒著泥濘的地面,而“寒霜”卻顯得格外安分,它是匹身經百戰的老馬,知道這個時候該做什麼。
西塞的戰友們開始裝備長槍,排隊出場。費萊曼騎士在左,特朗內爾騎士在右,全盔狹小的視域只留給他正前方的情況。看不到觀看席,和籬笆後面的人群,眼前唯有泥濘的地面,茫茫白霧,河流,南邊的城堡,以及騎在灰馬上的伊文,他頭盔上、盾牌上的金色鬱金香。西塞看見他的侍從遞給他一根漆黑如夜的八尺長槍。
號角驟起。
“寒霜”邁開了小步,西塞下意識地用馬刺輕扎,將長矛前傾。同時舉起盾牌擋住了左邊大半個身子,並保持一個角度來格擋。“寒霜”開始飛奔,西塞的牙齒亦隨著坐騎的起伏而撞擊,他壓低身子,使盡力氣踩緊馬鐙,讓自己融入到“寒霜”的節奏中。我就是“寒霜”,“寒霜”就是我,我們二合為一,不可分離。頭盔中的空氣變地熾熱,讓西塞幾乎窒息。
通常在比賽場上,他的敵人會從左路而來,隔著一道屏障,而他需要將長槍橫過坐騎的脖子。在這種角度下長槍會變得更易碎裂。可此次他們是生死相搏,中間全無任何遮擋,他與對手也完全的正面而對。費萊曼騎士的黑馬要快速地多,西塞藉著眼角一瞥注意到他拐過彎去。其他人他更是完全看不見而只能憑著感覺。他只在意伊文·凱恩,只在意他。
伊文·凱恩也向著他奔了過來,灰色的坐騎蹄下泥漿飛濺,甚至連它鼻孔撥出的氣都清晰可見。黑色長槍依舊高揚。他記起老人說過,直到最後一刻才放低長槍的騎士將會冒著放得過低的風險。他自己先將長槍對準了敵人的胸膛。槍臂一體,他暗自唸到,如我一指,一根木頭手指。我要做的不過是用我長長的木頭手指碰他一下。
他努力不去看那愈來愈大的槍尖,努力的保持騎槍的角度,確保能夠擊中對方盾牌……不!盯住你要攻擊的地方!西塞猛然醒過神來,這不是騎士比武,可此時長槍已經偏離方向,他試圖糾正方向,但為時已晚,眼睜睜地看著長槍擊中伊文·凱恩盾牌上鬱金香,化為了一蓬彩繪焰火。長槍斷裂的悶聲中,他感覺“寒霜”受到了阻力,在衝擊力下顫抖,轉瞬之間,有什麼東西帶著巨大的力量撞上他的身側。兩匹馬纏到了一起夾雜著盔甲撞擊和磨擦的聲音,“寒霜”開始原地打轉而西塞亦失去了手中的長槍。他發現自己已經和敵人分開,緊緊抓住馬鞍,拼命想要保持不摔下去。“寒霜”在泥地裡步子歪斜,西塞意識到自己的腳已經脫離了馬鐙,他們在泥地裡打滑,轉了幾個圈。“寒霜”後腿一屈,便軟軟地跪了下來。“起來!”西塞咆哮著,猛踢馬刺,“起來!寒霜!”年邁的戰馬掙扎之下終於再次站了起來。
肋間如撕裂般劇痛,手臂如同已被拉斷。伊文·凱恩的長槍直透過橡木羊毛甚至鐵甲,數寸的木刺和尖銳的鐵片釘在他的身體側面。西塞咬緊牙齒,伸手抓住胸前的長槍,發狂似地向外扯出來。鮮血泉湧而出,浸透了鎖子甲和外套。西塞強忍疼痛,將那精緻的盾牌、斷槍,統統棄之一邊,隨後拔出了長劍。可他能在這樣的傷勢下揮動它麼?
西塞掉轉馬頭,意欲看看賽場上其他情況如何。弗丁·星輝騎士伏在馬背上,似乎受傷不輕,另外一個蓋德騎士已經靜靜地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小腹上插了一截斷槍。他看到費萊曼騎士縱馬奔過,將一個高階騎士擊落下馬,另一個早已落地,亦是步戰。特朗內爾騎士正抵擋著一個高階騎士的進攻。
伊文·凱恩?伊文·凱恩哪裡去了?身後的隆隆聲讓他驚然回頭。伊文·凱恩的坐騎已經重重地撞上了“寒霜”,它慘嘶著再次直立起來。西塞從馬上重重地摔在地上,嘴邊全是血的味道,呆子西塞,你還想當個騎士?“我必須得爬起來,否則就得等死”,西塞踉踉蹌蹌著站起來,用手指抹去擋住了視野的泥巴……他看見伊文·凱恩飛舞著的流星錘向他衝了過來。
只見西塞右手持劍,左手對自己施放了“木甲術”……伊文·凱恩一邊狂笑,一邊喊道:“盾牌都破了,流浪騎士?”他在怒吼,“哭泣吧,承認你的罪行,也許我只要你一隻手和一雙腿。啊哈,對了,還有牙齒,幾顆牙齒算什麼?像你這樣的人光喝土豆粥都能活上好幾年啦”。說話的瞬間,伊文·凱恩並沒有減速,“不認罪?那麼嚐嚐這個”,刺球盤旋著飛上天空,如流星般向他腦袋直砸下來。
只見準備良久的西塞,一個灰色的光暈在西塞的左手憑空出現——“遲緩術”準確命中伊文·凱恩的坐騎……相較於騎槍,西塞的鋼劍陰顯用的更加純熟,在從容的躲過伊文的蓄力一擊後,西塞的長劍成功擊中伊文手中的盾牌並讓騎失去平衡跌落馬下。
正當西塞準備乘勝追擊的時候,“小心!”費萊曼對著西塞大吼。
西塞回頭的瞬間,發現自己被巨大的力量擊中,而迎面而來的是一片汙泥。西塞被一個飛馳而過的高階騎士從側面擊中……他重重地摔在地上,連骨頭都在震動,直徹心脾的劇痛讓他眼淚直流,“多虧木甲術,不然剛才這一下西塞就凶多吉少了。”
躺在地上的西塞又一次吟唱法術——“木甲術”,而伊文·凱恩已經重新站立起來了,手握著流星錘面容猙獰地向西塞走來。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他一口氣滾到了伊文·凱恩的腳下,用他包著鐵甲的手臂摟住他的大腿,生生將他絆倒在地,隨即壓到他身上,任該死的流星錘徒勞地揮舞著。
伊文·凱恩試圖用他的盾牌邊緣來砸西塞的頭,但那被木甲術擋住了攻擊。伊文·凱恩固然臂力過人,但西塞卻更是力如蠻牛,而且更壯碩。他抓住伊文的盾牌,用力將綁條擰斷,然後開始將這盾牌重重地揮向伊文的頭盔,不停地揮砸著上面的雕飾,一下,一下又一下。伊文·凱恩很快就放棄了無用武之地的流星錘,轉而摸向臀邊的匕首,可匕尖剛剛出鞘,便被西塞用盾牌砸飛到了泥地。
伊文可以擊潰西塞騎士,但是贏不了的西塞法師(埃西拉亞的法師如同《魔戒》裡的甘道夫一樣,遠能魔法砸人,近能用棍子敲人)。老約克教會了他比武的劍術和槍藝,但很早在埃西拉亞之時,西塞就學會了當魔力枯竭時該如何戰鬥。西塞一把扔掉盾牌,猛地掰開伊文·凱恩的面罩。面罩會帶來大破綻,他記的阿斯利這樣說過。伊文此時只能死命掙扎,藍色的眼眸裡滿是恐懼。
“認輸!”,他吼道。“我認輸”,伊文發白的嘴唇嚅動了幾下,吐出幾個字。西塞還壓在他上面,眨了眨眼睛,反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切都結束了?他緩緩地轉過頭想看清發生的一切,左臉上挨的那重重一下擋住了部分視線。他只看到一個高階騎士揮舞著釘頭錘,想向他衝過來,但卻被費萊曼緊緊纏住。
他起身慢慢站立起來,摸索著繫帶摘掉頭盔。瞬時間,他眼前耳邊一片哄亂:呼叫咒罵混成一片,人群在喝彩,一匹坐騎在嘶叫,而另一匹沒有了騎手,正在場地上奔跑。到處都是兵器的奏鳴。哈維和他的堂兄,都已失落坐騎,在觀看席前你來我往,他們的盾牌早已劈爛。一個高階騎士馱著另一個受傷的同伴走出賽場,同樣的裝束下,看不清誰拖著誰,還有一個白甲騎士已經倒地,特朗內爾亦過來加入費萊曼騎士這邊對付高階騎士。釘頭錘,長劍和戰斧鏗鏘相交,那個高階騎士已經連續捱了三下,沒多久戰鬥就會結束。
“我必須在更多人無謂死亡前結束比賽。”西塞心想。
突然間伊文·凱恩猛撲出去,意圖搶地上的流星錘,立刻被西塞一腳踹在背上,撲了個嘴坑泥,接著被扯著一條腿拖過賽場。他們來到伊瓦斯領主的面前,伊文·凱恩已渾身汙泥。西塞將他拉起來,晃得他咯咯直響,也不管是否濺到伊瓦斯領主和美麗淑女身上,然後命令說,“告訴他。”
伊文·凱恩吐出嘴裡的沙草,“我收回指控。”
佛瑞斯克近百年唯一一次諸神決鬥就這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