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國家不夠穩固,權柄不夠集中的時候,掌權者就不得不放低姿態跟重臣們相處,當國家變得穩固,權柄變得集中了以後,掌權者才能凌駕於重臣們之上。

這在歷朝歷代都是一樣的。除了嬴政那種靠著祖輩的福廕打江山的外,剩下的開國皇帝,在建國初期,跟重臣們初的都跟兄弟一樣,即便是有上下級的關係,也會以兄弟相稱,亦或者以兄弟的模式相處。

平日裡要做事,也是跟重臣們商量著來。一直到屁股下的江山穩固了,手裡的權柄集中了,才會慢慢的跟重臣們區分開來,凌駕於重臣們之上。

像是劉邦、朱元章,都是這麼過來的。劉邦在建國初期,就沒什麼架子的跟一眾重臣們相處,一起喝酒,一起睡美人,一起吹牛,一起打群架。

朱元章在建國初期,對徐達等一眾重臣也是客客氣氣的。只不過劉邦夫婦在江山還沒有穩固,大權還沒有集中的時候就開始跟重臣們翻臉了,最後造成的結果就是瘋狂的內鬥了一番,使得國力衰弱,最後被匈奴人騎在了頭上。

尊貴如一國之母的呂雉,面對冒頓單于的調戲,也只能虛與委蛇。一直到劉徹即位,帝國雙壁出世以後,才翻過身來。

相比起來,朱元章就厲害多了,朱元章在江山還沒有穩固,大權還沒有集中的時候,只對那些身份地位不夠高的下手,剪除一眾重臣的黨羽,面對重臣的冒犯,也是屢屢隱忍。

一直到江山穩固了,大權集中了,才對重臣舉起了屠刀。不過,論高明,李唐的解決方式才最高明,李淵在位期間,瘋狂的拉攏重臣,李世民則一個勁的培育新人。

在權力交替之際,李世民輕而易舉的用自己手底下培養的新人,將老人掃進了垃圾堆。

這既沒有引起太大的波動,也沒有大肆的屠戮功臣。不僅留下了好名聲,還完美的解決了這件事,更重要的是,在權力交替之際,還沒有出現無人可用的斷層。

像是劉邦夫婦、朱元章,就是因為下手太狠了,這才導致了繼任者一度陷入了無人可用的窘境。

大唐就不一樣,從太祖、到高宗,一直有大把的人手可以用。所以面對重臣,大唐的策略才是最好的。

言歸正傳。在劉俊派遣出去的謁者傳喚下,唐儉很快到了太極殿。唐儉雖然掛著個禮部尚書的名頭,但卻是個勞碌命。

從大唐立國到現在,他絕大多數時間都奔波在外,幾乎就沒有在長安城裡多待過。

如今才處理完策反梁師都手下的收尾,才回來,還沒有歇息幾天,又一次的被召到了宮裡。

看著唐儉那已經斑白的雙鬢,李元吉心中也是感慨連連,不過即便如此,該用還得用。

誰叫大唐就唐儉這麼一個超級能幹的外交官呢。其他的外交官不是能力沒有唐儉突出,就是還沒有長成,所以只能讓唐儉先受累了。

“臣唐儉,參見殿下。”唐儉進了太極殿,恭恭敬敬的施禮。李元吉點了一下頭,示意唐儉自己找地方坐,等到唐儉坐定以後,感慨著道:“我今天才發現,唐卿的雙鬢已經全白了……”唐儉愣了一下,又找不到鏡子證明李元吉說的話,忍不住拽下了一縷鬢角的髮絲,略微瞅了一眼,笑道:“是啊,臣也是剛剛才發現……”李元吉感嘆道:“唐卿與我大唐,可謂是勞苦功高啊。”此話一出,唐儉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一般上位者一個勁的慰問下位者,說下位者如何辛苦,如何勞苦功高雲雲,有九成九的機率是要將什麼重任交給下位者。

李元吉明顯不是個適合寒暄的人,所以突然對唐儉寒暄起來,唐儉有些不習慣。

李元吉見此,也意識到了自己不適合寒暄,當即開門見山的道:“今日召你前來,是想讓你會同鴻臚寺卿一起,打通通往西突厥的道路。”唐儉聽到這話,神情才緩和了下來,然後疑問道:“殿下的意思是,派人出使西突厥?”大唐官方性質上的打通通往某處的道路,那就是出使某處,跟對方溝通往來。

至於其他的,那都是非官方性質的。李元吉點了一下頭。唐儉疑問道:“為何殿下會想著派人出使西突厥呢?西突厥的統葉護可汗似乎不願意跟我大唐往來。”李元吉撇著嘴感慨道:“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嘛。”唐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繼續疑問道:“所以殿下為何要出使西突厥呢?”李元吉也沒有瞞著,坦言道:“我大唐以後註定要征戰四方,而四方中對我大唐最有威脅的就是東西突厥。如今東突厥陷入內亂,內亂的終始還是由我大唐操控。所以等到東突厥內部的頡利和蘇尼失兩敗俱傷以後,我大唐可以輕而易舉的平定東突厥。所以東突厥對我大唐而言就不算是什麼威脅了。但西突厥不同,我們對西突厥知之甚少,也沒有來往。一旦我們徵滅了東突厥,勢必跟西突厥起衝突。到時候我們不瞭解西突厥,就很難戰勝西突厥。所以我才想跟西突厥通使,想借此瞭解清楚西突厥。”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李元吉相信,不需要他明說,唐儉也懂得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