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勸說之後,李綱如果還執意要乞骸骨,那就證明李綱主意已定,不能挽回,這個時候就能答應了。

所以李元吉依照規矩,在拿到李綱第三次遞上來的乞骸骨的奏疏的時候,就擺明了儀仗,大張旗鼓的出了太極宮,趕往了李綱府上。

李元吉抵達李綱府上的時候,李府的門人已經將府門口收拾的乾乾淨淨,並且撒上了水,確保不會揚起任何灰塵,然後一家子人在門口恭迎。

其中就包括已經取得了不必恭迎君王的特權的李綱。

“老臣李綱,恭迎雍王殿下大駕……”李綱在長子李少植的攙扶下,站在王攆前,一副病怏怏的樣子,顫顫巍巍的施禮。

李綱倒不是真病了,而是在裝樣子。畢竟嘛,他要乞骸骨,總得有一個合適的理由。

他在奏疏中提到的理由是年老體衰、體弱多病,無法再擔當大任。如果他不裝裝樣子,裝出一副已經病了的樣子,那別人會懷疑是不是李元吉逼他乞骸骨。

這對李元吉的名聲不利。他是要光榮退休,又不是要跟李元吉打擂,或者為難李元吉,又何必給李元吉的名聲抹黑呢?

他有兩個兒子,李少植和李立言,李少植只是中人之姿,在朝堂上也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六品小官,以後註定沒辦法再出將入相。

但他的小兒子李立言卻是過人之才,在武德初年就獲得了大將軍的職號,又歷任太子舍人、太子中舍人,如今充任著主客郎中,爵封縣男。

以後還有更進一步,出將入相的機會。他小兒子李立言以後還要在朝堂上混很久,還要向人臣的最高位置發起衝鋒呢,他怎麼會得罪李元吉,給自己的兒子挖坑呢?

李元吉見到李綱施禮,趕忙從王攆上下來,急匆匆跑到李綱面前,扶起李綱,誠惶誠恐的道:“李公對我大唐勞苦功高,我父親已經賜了李公見駕不拜之權,李公又何必如此呢?”李綱仰著頭,樂呵呵的笑著道:“老臣馬上就要歸隱山林了,還是對殿下客氣一點為好,不然殿下要是記起了老臣跟您對著幹的事情,惦記上了老臣,那可就不妙了。”李綱這是一句戲言。

李元吉又怎會當真。李元吉當即笑道:“李公想要歸隱山林,那恐怕要失望了。我還指望著李公繼續為我大唐發光發熱呢。”發光發熱這個詞對李綱來說有點新穎,但他還是很快就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苦笑著道:“殿下這是不打算放過老臣,想讓老臣老死在任上啊?!”這話半真半假。

因為李綱聽不出李元吉話裡的真假,所以才用這種話回覆。李元吉笑道:“李公說笑了,我只是希望李公閒暇之餘,去潭山文館坐坐。”李綱略微一愣。

李元吉繼續笑道:“俗話說的好,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百年以前,我們還是一家呢。如今我們家的子弟在九龍潭山的潭山文館求學,可苦無高明的先生教導,至今也沒有所成。如果您不嫌棄,去潭山文館充任山長,指點他們一二,那他們必有所成。相信我李氏的先祖知道了此事,也會感到欣慰的。”李綱聽到這話,這才明白了李元吉想讓他做什麼,當即是哭笑不得。

讓他去教書育人,他倒是不會拒絕。他這一身所學又不能帶進棺材裡去,肯定得傳給後輩。

而且他辭仕了以後,想要清靜,想要不被人打擾,想要不被各種情託纏身,去教書育人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他原本打算著在族中開設一間學社,教授族中子弟的。如今李元吉讓他去教那些二世祖、小霸王,讓他有點躊躇。

倒不是說他鎮不住那幫二世祖、小霸王。以他的身份地位,別說那些二世祖、小霸王了,就算是他們爹孃來了,他也能鎮住。

他只是怕麻煩。不像整日裡幫那些二世祖、小霸王解決麻煩。那些個二世祖、小霸王都被家裡慣壞了,一個個都是特別野,特別喜歡惹麻煩的主。

別看竇誕現在鎮著他們,就真的以為他們被竇誕管束住了。事實上他們僅僅是在竇誕面前有幾分人樣,在其他教習面前,要多能折騰有多能折騰。

所以去管他們,去教他們,肯定有罪受。李元吉看出了李綱有顧慮,當即道:“我已經跟竇誕打過招呼了,往後您族中的子弟,也可以到潭山文館求學。並且,在您入駐潭山文館以後,文館內的一切都由您說了算。即便是你想封山鎖道,將所有的學生關起來教導,也有您。”這算是變相的給了李綱族中的子弟一個出仕的機會,即便是那些沒有福廕的,到了潭山文館,也能透過交好皇親國戚家裡的子弟,混一個出身來。

李元吉原以為李綱沒辦法拒絕,卻沒料到李綱一下子皺起了眉頭,沉聲道:“殿下的好意老臣心領了,臣不希望族中的子弟去潭山文館內攀龍附鳳。”李元吉一聽李綱這話,就明白自己畫錯餅了。

以李綱剛正的性子,是不可能讓族中的子弟去走邪路的,更不可能為族中子弟走邪路提供便利。

所以那讓李綱族中的子弟去潭山文館求學引李綱上鉤,不是什麼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