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手底下的兄弟們撐得住吧?”

羅士信目光有些失神,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將士以後,發現原本跟著他的三千人,已經剩下不到一千多了,其中絕大多數人身上帶著傷,一些人甚至已經昏死過去了,只是用束甲的腰帶將自己綁在馬背上,所以才沒從馬背上掉下去。

幾乎所有人雙眼都是紅的,幾乎所有人臉都是白的,一些人生了凍瘡,已經開始流膿了。

“讓他們歇歇吧……”

蘇定方壓低了聲音說著。

羅士信愣愣的盯著身後的將士看了好一會兒,生硬的點點頭道:“那就歇歇吧。”

他可以不體恤自己,但他不會不體恤自己的兄弟。

很多時候,他把兄弟的命看的都比自己重要。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在死撐的同時,他的兄弟們也在無怨無悔的跟著他死撐。

幾乎在說完話的一瞬間,羅士信就像是被抽空了精氣神一樣,趴在了馬背上,人倒是沒暈過去,但渾身已經感受不到一絲力氣了。

手上、腳上、臉上、耳朵上,同時湧上了螞蟻撕咬一般的搔癢,想撓也沒有力氣。

“噗通……噗通……噗通……”

他背後的那些將士們,像是下餃子一樣的一個又一個的栽下了馬背。

蘇定方一邊上千扶助羅士信的同時,一邊衝麾下的人高喊,“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幫兄弟們卸甲,埋鍋造飯,再將軍中的大夫們全叫過來。

從突厥人手裡搶的那種治凍瘡的油,全給兄弟們用上!”

十二月的北方是寒冷的,尤其是臨近突厥的地方,更為寒冷。

平日裡什麼都不做,僅僅是多在屋外晃盪幾圈都有被凍傷的可能,更別說冒著冷風,在河邊賓士三天三夜了。

相比起其他地方,河邊的冷風格外的陰冷,造成凍傷的機率更大。

蘇定方已經看到了羅士信,以及羅士信麾下一眾兄弟中有不少人凍傷了。

相比起那些將士,羅士信的凍傷明顯更嚴重,因為他將屬於自己的大氅送給一個年齡不大的將士了。

在蘇定方將羅士信從馬背上抱下來的時候,羅士信已經睡過去了。

在幫羅士信塗上了治凍瘡的油,以及裹上厚厚的大氅以後,蘇定方才開始分派兵馬去馳援各方。

對於突厥人將兵馬散開,將戰線從吐延水拉到清澗,他跟殷開山和羅士信有著完全不同的看法和見解。

在殷開山、羅士信眼裡,突厥人這是一種發揮自己兵力優勢的行為,在突厥人自己眼裡,也是這麼認為的。

可在他看來,這完全就是一種送人頭上門的行為。

突厥人眼下兵力雄厚,將兵馬散開,拉長戰線,是能充分的發揮兵力雄厚的優勢,可同樣的,突厥人也給了他們逐個擊破,分批絞殺的機會。

他們根本沒必要一味的固守,他們完全可以在防線上開啟幾道對他們有利的缺口,放突厥人進來,然後再沿途上設伏,一批一批的把突厥人當豬殺。

一直殺到突厥人不敢再隨意的越過防線,一直殺到突厥人不得不重新將兵力集中在一起,在吐延水的某一個地方跟他們展開正面的廝殺。

所以,蘇定方在分派兵力的時候,只分派了一部分兵馬去馳援各個渡口,各個要道,然後將剩下的兵馬留在了身邊。

同時,又給殷開山去了一份文書,讓殷開山放開城平、綏德渡、延川口,分批放突厥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