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別的地方吃去,我給你錢。”方遒壓著脾氣說。

他也得認,自己的確用人家幫忙了。

“哈,我稀罕你的錢?我稀罕外面的豬蹄湯?我就稀罕櫻子家裡的,稀罕她娘做的!”葛青箐抬手就要搶,方遒不幹了,直接一巴掌蓋在飯盒上,半點兒不讓她動。

葛青箐還要搶,方遒臉色陡然一冷:“葛青箐,別讓我提當年!”

葛青箐:……

她頓時臉都白了白。

只是到底不想徹底鬧僵,她後退了一步,有點兒委屈的說:“什麼都沒說就拿當年威脅人,有意思嗎你?不就是……我也不是故意的……不吃就不吃,我走,我去櫻子家裡,吃她自己做的!”

說完掉頭就走。

周瑩還在呢,一看她這樣,免不了嘆了口氣,跟出去喊住人。

“縣城這麼大,你認路?”她問。

“我自個兒問,問著問著就問到了。“葛青箐在周瑩面前倒還算乖巧,只是仍然委屈。

周瑩卻並不吃這套,只淡淡說:“你既然來了,我們作為長輩,就得對你負責,你等等,我送你過去。”

她話雖然說的溫暖,語氣卻是聽得出來的冷漠。

葛青箐卻並不生氣,只乖乖點點頭。

周瑩回到病房,方遒已經端著飯盒,小心翼翼一口一口的喝湯。見她進來,停了下,抬頭跟她對視。

周瑩就想起來在縣城裡見到他時候的樣子。

跟村兒裡認混著住在山頭上剩下的唯一一間搖動裡,周圍半溼的火柴燒的嗆人口鼻,他跟一堆同樣受傷的村民混在一起,自己退上的紗布都像是洗了一次又一次的,卻拄著柺杖撐著牆,困難的給別人包紮。

額頭上全是冷汗,汗水把破爛的衣服都溼透了,從抹著黃泥的臉上往下淌,淌到身上流著血的傷口上,疼的他自己都抽冷氣。

被救治的村民勸他:“小方同志,歇歇吧,我這條胳膊保不住了……就算抱住胳膊,就咱們那點兒存糧,也活不成了!”

“縣上會來人。”他低聲堅定的回答:“我已經想辦法送信了。”

“都送七八封了,電報也拍了,沒用,都沒用,俺們老弱病殘的,死就死了,可你們知青娃娃們不該留下啊!你們還年輕,不該陪著俺們死啊!”村民哭著感嘆著。

方遒只是仍舊用低低的,沉沉的聲音說:“我說過,我不會讓大夥兒都死在這兒!”

這聲音堅定,穩重,在一瞬間讓整個屋子裡的人都安靜下來。

方致謹和她當時就站在外面,聽著這些話,看著對方的臉,雖然都有擔憂,但都是欣慰的。

方遒縱然從來都是老成持重的,但這一刻,他們還是覺得,兒子經過歷練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