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清陡然停下腳步,轉身就想衝過去救人。

但他被徐櫻一把給推上去了。

她本來已經不在他身後,此時卻毫不猶豫轉身衝向李愛民的身影。

山路無比溼滑,她跑得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好像隨時都會掉下去,看得人心慌意亂,卻沒人敢動,只緊緊盯著她瘦小卻藏著無窮力量的背影在山路間穿梭著,然後在李愛民眼看著已經掉進大水裡,被一個浪頭打的看不見的片刻,她整個人從高處往下一撲,直接撲進了洪水裡。

“徐櫻!”

“櫻子!”

學生們全在喊她的名字,連勞改的、看管的、老師們也全都屏住呼吸不敢放鬆。

只見洪水滾滾,一浪打著一浪,淹沒了山地,淹沒了莊稼,淹沒了山下的一株株大樹,卻仍然不見徐櫻和李愛民的身影。

所有人都覺得過了無比漫長的時間,所有人都開始擔心她是不是已經和李愛民一起讓淹死了,而許多人也在想著要不要下去施救,甚至已經有好幾個學生和勞改的蠢蠢欲動想衝下去。

可就在他們還在想辦法的時候,突然一隻細溜溜的胳膊從洪水裡伸出來,緊緊抱住了漂浮在上面的一株尚未完全斷裂的大樹的同時,徐櫻的腦袋、李愛民的腦袋先後露了出來。

只是李愛民是脖子卡在徐櫻的臂彎裡,彷彿已經沒有知覺,讓大水衝的直往一個方向偏,隨時都能把徐櫻也帶跑的樣子。

準備救人的,以為要放棄的都歡呼起來,一邊歡呼,一邊衝下去,一隻手拉一隻手,一個人拉一個人,十來個人、二十來個人,就這樣搭成一道人體鎖鏈,最終是王老師和牛三虎的一個小弟兄站到了最前面,他們一個扯,一個拉,兩人齊心協力,把徐櫻和李愛民拉到了安全地帶。

然後王老師背上李愛民,徐櫻被那些小兄弟和李麗英齊齊簇擁著爬上了山的最高處。

山頂上已經等了不少人,看到他們過來,楊振清立刻帶著位女同志過來,說:“這位牛同志是個醫生!”

徐櫻顯然意識是清醒的,臉色蒼白,卻仍舊點了點頭,咳嗽了兩聲啞著嗓子說:“我還好,就是嗆了水……”

她說著吐了幾口,嘴裡全是黃土,真是難受死了。

牛同志就立刻問:“有人身上還有乾淨水嗎?”

“我有!”

竟然是沈求真,他把徐櫻的水壺交給身邊的朋友,讓他帶過來。

朋友解釋說:“他剛剛一直抱在懷裡,水壺很緊,應該沒有進髒水……”

話沒說完,水壺已經被徐櫻一把搶過去,她連喝了幾口,都吐出來,又用雙手捧著給鼻子裡灌,來來回回的洗了兩次,終於覺得呼吸順暢,人也稍微舒服點兒了,這才笑著把水壺遞給一直在旁邊照顧她的李麗英。

“我得謝謝我娘,這水裡連一點兒糖都沒捨得放!”

李麗英被她嚇得哭,又讓她這話逗笑,又哭又笑的輕輕掐她:“你咋還能胡說八道的?你想吃糖,我那份兒裡有糖。”

“看看,我有時候就懷疑,你才是我孃的親閨女,要麼……”她笑笑,突然笑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