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

永州地處南疆,亦非山上,冬雪在整個冬天幾乎是見不到,只有凋頹的枯枝敗葉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我入了城中,便過了那些荒涼的山色,城中多種的是常青樹類諸如竹柳之屬,街道上也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家家戶戶張燈結綵,門口也已經貼上了門聯,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

賣貨的一臉高興,吆喝著:“賣掃帚、針線、木梳。”,賣菜的吆喝著:“蘿蔔、茄子、青菜...”。賣米的吆喝著:“今年新舂的新米,賣米咯”......

街頭巷尾偶有得了祭過灶王爺的飴糖的三尺小兒,樂呵呵的同新來的小夥伴分享著甘甜。

常言道:‘一聲兩聲百鬼驚,三聲四聲鬼巢傾。十聲連百神道寧,八方上下皆和平。’,附近街道上的居民簷前堂後,早已備好柴火堆和無數節空心青竹,靜等年三十一併燒爆。

偶有婚娶之喜過街嚷道,路過孩童商販爭搶著落地的花銀。

......

回府。

黎叔也在將軍府上掛上了大紅燈籠,貼了門聯,院子裡的小廝丫鬟們忙得不亦樂乎,黎叔和駱駝接我進了府內。

早有黎叔、駱駝的家眷過來請安問好,我一一回禮之後,方才回了自己臥室。

命侍兒找了一件不帶連衣帽子的雕花錦衣,我換下一身汙泥的便行裝,又找了一件貂絨氅子披上,亦無事可做,便去了案房,簡單的看察了一番駱駝處理過的公案,又去書房讀了兩卷閒餘話集,不覺在案爐薰香的柔和之中,依著手肘,緩緩入了夢鄉。

夢鄉夢鄉,夢裡回鄉,又回到了兒時街頭盜橘,鄰里翻牆逗狗的時候,又回到了父親母親忙碌之餘,給我買糖補衣的時候,又回到了和嫣兒溪邊捉魚,田裡拔草的時候。......

至晚間,有侍兒叩門傳飯,方才醒了過來。

起身,跟著去了。

飯廳大堂之內,黎叔抱著孫子逗樂,一邊的駱駝父母像是在嘀咕著什麼,眾人見我到來,都安靜了下來,丫鬟侍兒分立兩側,其他眾人都在一邊的茶桌上坐著,見我到來都站了起來,等我先行入座。

我看了一座的好菜,對著眾人笑道:“大家不必拘禮都坐下吧。”

待我入了上座,眾人方才肯悉數坐下,黎叔叮囑懷裡抱著小孫子,不可嘈雜。

我對著黎叔擺了擺手,正色道:“黎叔,將軍府裡又沒有別人,不必拘禮。”

黎叔聞言,呵呵笑著附和答應,做的卻依舊不許他的孫兒胡鬧。

除夕。

一陣陣噼噼啪啪的爆竹聲響起,打破了酣眠人兒的美夢。

我穿衣而起,侍兒已經備好了熱水,面巾,兩個丫鬟替我打理好衣帶,我洗了臉出房門,院子裡好不熱鬧。

黎叔笑呵呵的拿著竹節正往火裡扔,他的小孫兒正嚷嚷著問父母要糖吃。

駱駝一家子,黎叔一家子,還有便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的慕影,大家都圍著圓火壇坐著,一是為了烤火取暖,二是為了燃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