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陽光是和藹可親的,清淡舒雅,不帶一點暴戾驕橫,尤如蘭花幽幽飄散著芬芳,將你的身體擁著,軟酥酥的,極為暖心。

幕府虞千仁小住三日之後,替我打點好一切之後,便告別南迴。

烏陽村滅村之事被冠以趙謙行兇,回稟公案上寫著:涼州郡守趙謙謀反兵變,殺州牧陸易,又挾持北遊鎮南大將軍,其罪當株。承蒙皇恩浩蕩,命鎮北大將軍荊南領命平定叛亂,救下鎮南大將軍,諸事已妥,只主犯畏罪潛逃,入了騰格裡沙漠,不知所蹤,罪首家眷九族悉數伏法。望乞皇上明示,鎮南王幕府虞萬思拜上。

我心道一個假扮的趙謙竟然趙謙家滅了九族,殊為不妥,如此一做,豈不是草菅人命。

但再看趙謙九族族譜,所餘甚少,我也不便求情,只得不了了之。

虞千仁走後,那個所謂的鎮北大將軍只派過一個幕僚過來問候過一次,便沒了訊息,聽侍衛說是在涼州花天酒地去了,是一個風流不羈的角色。

是日。

天色清明,惠風和暢,並無日頭,微有雪意。

駱駝依舊躺在床上養著傷,而我則是掛著受傷的手臂,待在屋子裡實在憋屈得慌,逗了一陣小甲和靈音之後,便出了門,準備去散散步。

慕影本來打算好的要和我一道出去,但是見了柳璃要跟著一道出行,便耍起小心思來,出了門之後,又轉身回去,說是還要提駱駝熬藥,便不出去了,對著柳璃又是一陣叮囑,說讓她要照顧好我,我身體虛弱,又不能用武功之類云云...

我也懶得去說落這個打著小心思的壞丫頭,閒庭信步的出了門,柳璃跟在一邊,後面是幾個虞千仁留下來的侍衛。

我囑咐他們不要跟著,我不喜歡有人跟著我,出個門跟著一大陣仗的人,倒像是個紈絝。

天氣溫和,人也照不出個影子來,所以我沒有撐傘。

倒是柳璃這丫頭細心,該是已經從慕影哪裡知道了我的一些秘密,所以她隨手帶著一把油紙傘,以防日頭出來,能照出我的無頭影子來。

她的兩面三尖刀留在了驛站,握著傘儼然一個清麗的少女,就這麼跟著我一個鬍子拉渣的漢子略顯不襯,我想讓她不用跟著我,無奈這丫頭倔強得很,死活也要跟著保護我。

烏陽小溪的毒早已肅清,霍城之亂也再無。

眾人張燈結綵的歡迎著新來的州牧和郡守,歌舞昇平,一片繁華景象。

北面依舊是黃沙漫漫的騰格里,依舊莊嚴肅穆,民間也依舊流傳著‘得金人,得長生’的傳說......

城南水驛。

孤舟無棹,風過,隨萍飄搖。

水驛一側的希希散散的林子中間。

茅屋低簷,院子裡零散的種著許多農家菜。

一個臉色透著不正常微白的姑娘,一身樸素的著裝,正領著一群窮苦的孩子,教習他們讀書寫字。

我站在院子的欄檻外,透過依稀的青木綠葉看了過去。

那姑娘很美,正認真的教著一個幾歲大的小女孩讀著一個字,從她的嘴型來看,或許是個‘暮’字。

她起身準備教授下一個孩子識字的時候,瞥見了站在院子外的我和柳璃。

我下意識握了握手中的藥瓶,裡面有謝命臨走時候交給我的斷魂丹。

看到小依姑娘緩步向我走來,我有些猶豫,一時間不知道該怎們去面對這麼一個善良的姑娘。

柳璃在一邊看著我的神色,欲言又止,最後只得眉頭深鎖,看著走過來的姑娘。

“你好。”

小依的聲音很柔和動聽,她雖一身粗布裹身裙襖,氣質卻不比任何一個大家閨秀差,她的知書達理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我...我...”

我遲遲不敢開口,生怕驚擾了她生活的寧靜。

倒是小依先開口道:“我已經斷藥一個月了,恐怕時日無多,我知道,謝命在外面得罪了很多人,那天也許又得罪了您...”小依說到這裡,言語之間有些沮喪,開始變得沙啞起來,“但是我還是希望您能告訴我謝命的屍首在哪裡?”

他以為是那日謝命叫她回屋,然後和我一戰得罪了我,她認為謝命死了,是死在了我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