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淺窄的河溝裡撒著一層暖色的金光。

“葉辰,”林青青望著天上那輪磨盤似的太陽,“你是不是覺得我心挺硬的?”

“他死不足惜,”葉辰蹲在河邊,不停用水搓洗她衣服上的血跡,道,“只是不該髒了你的手。”

“殺只害蟲怎麼能算髒手?”林青青想到馬帥最後咬舌自盡的模樣,抬手狠狠搓弄了幾下臉,“我只是沒解心頭之恨。丫鬟一條命,天魁的一條命,還有葉舒。死的死傷的傷。”

“別說了。”

葉辰停下手裡搓洗衣裳的動作,看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也看著她,“不可能帶你去俠靖鎮。”

林青青努努嘴:“我能給你幫忙。”

“不行。”

葉辰頭一次這麼生硬的拒絕她。

怕自己把話說重了,他牽緊她的衣角抬起頭,“我已經給崔戶去了信,不日他就會帶兵與我匯合。我一定把紅衣教剷除,在不讓他們威脅你。”

少年清雋的臉上是堅定,緊牽著她衣角,卻是祈求。

富貴榮華的將軍府裡,唯一的苦孩子,他父親連正眼都不看他,所有的好事都跟他無緣。他都沒求過誰,沒怕過什麼。

卻用這樣的目光注視她。

林青青心口莫名其妙的痠軟。

“我去看人醒了沒有,”她慌忙轉過身走了。

葉辰望向河岸上的雜草,久久的收拾自己的情緒。

官道邊。

孫大志呆呆坐在地毯上,臉上的迷茫因為林青青的出現消散了一些。

林青青一身深藍的長袍,上面的斑斑血跡根本洗不掉。

藍色讓她越顯得蒼白。

“怎麼,以為自己死定了?”林青青垂眼看著他裸露的上半身。

被血染色的繃帶斜跨過孫大志的肩,緊緊纏繞在他胸前。

只這麼呼吸著,他都疼的渾身冒汗。

活著的感覺在清晰不過。

“是,”他艱難的開口,“我以為我死了。”

林青青把視線移到他不比死人好看臉上,“知道在這之前,我為什麼都沒找你嗎?”

孫大志腦海裡閃過馬帥讓她殺自己,出賣總教的畫面,“現在我知道了。”

林青青抬起眼,漫無目的看向遠處,“那我就不繞彎子了。兩件事,帶禁軍找到紅衣教,我保你老婆孩子平安,事後還能給你個重新開始的機會。第二件事,馬帥非得把我帶走的原因,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孫大志看了她好一會兒,“在京城時,你們沒有抓我,就是為了…從我這裡得知紅衣教?”

“不全是,”林青青沒什麼好隱瞞的,“在京城搞刺殺的人有二十個,找到你時,你們卻是一家三口,總不能你老婆孩子也是殺手?幫你做棺材的三個人竟也都是村民。以此推斷,殺手另在他處,打草驚蛇不是上策。”

她是什麼身份,孫大志清楚,看到她出現在自己家時,他汗毛倒豎,可能當時就暴露了。

想到此,他複雜的心情竟有欽佩,有感激。

“孫大志雖是化名,但與我娘子成親那天起,我就是孫大志,”他捂住傷口,艱難的半起身,雙膝跪地,“世子妃之恩,小人沒齒難忘,定按照約定將事情辦好,也盼著能與家人團聚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