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薨逝的喪鐘,在哭喪之後響起。要整整敲響三萬下,由京中幾大寺院擔負這個重則。

官員以及官眷們,進入乾清宮前就領了喪服,起起伏伏,紮紮實實的從殿了跪到殿外,到丹墀之上,到殿前空地,烏泱泱,哭聲一片。

孝文帝的屍身在殿中,已經進了附和皇帝身份的棺槨,但天氣還在炎日階段,棺槨下方和四周放的全是冰石。

距離最近的大臣,幾乎被凍的打擺子,那跪在殿外,太陽下的臣子則熱的偷偷用袖子擦汗。

大殿外有專門的通到供太監和禁軍朝大殿運冰。

總之,運冰的滾木在大理石的地上發出的聲音跟滿殿悲慼的哭聲混在一起時,都會引發新的焦慮。

不知道別人是否這樣,趙長樂是如此。

她跪在皇后身邊,耳朵裡聽的最清楚的就是皇后變成寡婦後的哭聲。

皇后眼睛大,哭一哭雙眼便腫的隨時要暈過去。

誰聽到這樣的哭聲心裡都不好好受。

但是!

皇后膝蓋上綁的“跪的容易”露出來了!!!

趙長樂發現跪在皇后右邊的蘇天菱也發現了,但她裝作沒看見。

趙長樂的腦瓜忍不住幻想出了一出皇后和太子妃的婆媳大戰。

這之後又想了皇后聯合丞相害死孝文帝的可能。所以,也沒提醒皇后。

她只後悔自己怎麼沒戴一對兒。給皇帝守喪可不是跪一會兒就完了。

唉……

聽說孝文帝死時的震驚此時在她心裡化成了淡淡的惆悵,畢竟人死不能復生。且連孝文帝的枕邊人對他的死都不是真的傷心,這滿殿的臣子,又有幾個真心痛的。

也是了,連那些外地學子聽說了京中局勢,都悄悄進京盼著皇帝死了,新帝登基開恩科,後面的事那麼多誰還有心情只顧著傷心。

想到這兒,她把想探究這大殿中真心假意的視線收回來,跟一幫哄亂的命婦們把皇后勸去後殿歇會兒。

太監們把食盒抬進來時,誰也沒好意思多吃。

趙長樂當然也不能好意思,她眼睛也腫腫的,撿了幾塊點心,站在窗前便活動雙腿,邊吃點心。

這一天幾乎就這麼過去了。

如果不是有太監進門大喊了聲“娘娘”。

沒等皇后問,那太監就帶著哭腔喊,“丞相帶兵進宮了——”

後殿的所有女眷們,都將這句話聽到耳中,卻沒入腦。

皇后險些撞翻屏風似的,跑出來。

趙長樂一提裙襬,第一個走出去。

趙承弼趙丞相,就在主殿。

他沒穿官服,一身黑藍便服,臉色還是那樣冷漠。

身著紅黑服飾的禁軍已經將大殿包圍。所有人都呆呆的跪著,仰面朝據說在管理喪事,而缺席的丞相。

趙承弼垂著眼,只看太子一個人。

“昏庸,無能,戕害手足,魚肉百姓,”趙承弼手裡,諸多證人證詞的證據揮撒在太子臉上,道,“就算你是我親侄兒,你也不配做皇上。”

有人撿起那文書一看,竟是大皇子被勒死前留下的遺書。

還有六皇子,被當做五皇子的黨羽,太子親筆寫不需審,馬上殺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