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那個為了偏安一隅,這麼多年對你這個親女兒不聞不問,像烏龜王八一樣躲起來的爹?”

“就那個為了跑路,狠心把你親孃推到牆上撞死的楊家三少爺?”

“就他,怎麼可能捨命救人,還以旗門的冥水槍相贈?”

“這麼多年,他怎麼可能沒有數不清的風流債?”

“說來也巧,前幾日鏢局中來了這麼個年輕人,身上揹著的便是冥水槍了。”

楊發財不在此處,但楊楚然耳朵能聽到的,彷彿一瞬間全是他的聲音。

全是這個在自己生父拋下自己之後,如父親一般將自己培養大的叔叔的聲音。

“是你。”

她那張永遠都平澹漠然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表情的變化。

有些怔然,有些愣神。

“嗯?”

韓東文絲毫不敢怠慢,握緊了槍柄,警惕地看著楊楚然的動作。

她要如何出手?

那柄幾乎要將古雅穿刺成篩子的破雲槍會怎麼攻來?

古雅是否還有救,自己要不要直接跑路?

他的腦海裡思索著眼下如火燎眉的局勢,卻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楊楚然現在心中翻湧的情感比他要雜亂許多許多。

她自出生的那一天,就有兩個仇人。

一個是蘭寒英——這個區區的見海樓女伶,卻膽敢與大旗門的少爺相識相知,膽敢做這紅顏禍水,白白荒廢了三少爺與其他大戶合親的大好機會。

更別提她還是個沒有靈根的俗種,楊楚然作為那個三少爺的生女,若是母親並非蘭寒英,而是某個大世家的血脈,自己豈非能更強,能多為旗門出一分力——興許還能夠格踏上神階,不必棲身沛蒼的羽翼之下拾人牙慧?

她怎敢將自己生下來!

另一個仇人自然就是楊開,這玩世不恭的湖塗怨種,享了大旗門幾十年的福分,卻並沒有為大旗門付出的心思,據楊發財所說,當初大旗門摸索登神仙途之時,正是因為楊開的拒不配合與中途逃離,才使得大旗門沒法自己獨立門戶,只能與血港結盟。

大旗門不去將楊開追回來,已經算是極大的情面,然而他對自己這個女兒不聞不問二十餘載,卻將自己與大旗門之間的見證之物冥水槍交給面前這個戴著狼盔的私生子,這簡直讓楊楚然想笑、想吐。

“我猜,你爹一定沒有死,還想把你送入旗門中做些文章。”

楊楚然側過身子,再也不看跪坐在血泊當中的古雅,微微舉起右手繞了繞指尖。

那柄奪命一般的破雲槍如同聽到了號令一般,勐地發出尖鳴飛旋到楊楚然的頭頂,極速旋轉的槍尖正對著韓東文的方位。

只要楊楚然心意既定,破雲槍便能一記貫穿。

“我……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