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國兵司再把海州的大門重新開啟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江可茵已經完全轉過身來看著韓東文,表情雖然還有些不信,卻也分明認真了起來:“這不像是原本就已經出去了的白蘭邊境五城,城回來了就有了百姓,百姓回來就有了人力,那種事情三司都不可能拒絕,但海州眼下原原本本就是國兵司獨吞,讓澹臺復把手頭的好處分出來,殿下應該三思。”

韓東文點了點頭:“你說的沒有錯,但所謂的海州好處國兵司獨吞,當真是他澹臺復獨吞嗎?”

江可茵眨了眨眼睛:“殿下的意思是?”

“諾大一個國兵司,若所有好處都叫澹臺復吃幹抹淨,只怕是早就被下面造反了,就好像泗蒙課稅沒法挖空百姓的口袋,他國兵總司做事,也總要給國兵司下面的人嚐到甜頭的。”

韓東文試探地坐到了江可茵身邊,看到她總算沒有什麼明顯的抗拒神態,終於才鬆了口氣,繼續說道:

“上一次我問過你關於楊楚然的事情,沒記錯的話,她的驚部,和她出身的大旗門才是海州的地頭蛇,我想在國兵司內部,他們佔海州的好處恐怕不比澹臺復少吧?”

江可茵點了點頭:“三司基本都如此,官至部尉的,除了武嶽那樣純靠人望提拔上來的,基本背後都有自己的山頭,也就是泗蒙上下各路宗門的站隊,這種情況在國兵司更是普遍,國法司裡的宗門近年來相對弱勢許多,也破例提拔了武嶽與公孫長正這樣的靠自身能力的人。”

“那麼就不能隨便安插人回海州,起碼背後的勢力不能大,否則國兵司那邊一定會打草驚蛇的。”

韓東文點了點桌面:“我記得上次,你姐呈過一篇摺子,主要說的是武嶽戰死之後遞補的人選,但也提到了不少其他人事變遷的瑣事,好像原來涼州的司州失了靠山,要被左遷去做閒職了?”

江可茵思索了片刻:“似乎是有這麼回事,事也不大,但上回那個司州偏偏是在我姐本人到天鷹城的頂撞了她,這才沒人能保下來的。”

“讓他去海州。”

韓東文果斷地說:“真正好用的人,不是能力有多大,而是沒其他路可走的人。”

江可茵噗嗤一笑,望著韓東文說:“這也是太書閣老教殿下的?”

“……算是。”

韓東文撓了撓頭。

“那太書閣老大人有沒有一併教殿下,要怎麼才能有正當理由重新回海州,又要怎麼處理大旗門、驚部乃至國兵司的不滿?再進一步,血港威脅迫在眉睫,這時候在海州這個橋頭堡起衝突,殿下不是在玩火?”

江可茵問得並不客氣,但韓東文臉色卻愈發沉著起來。

他接著說道:“等你祭拜回來,我再詳細與國法司說如何準備,此次與血港的衝突正是大好的時機,正因大敵當前,國法司救國助力海州,乃是天經地義的大道之舉。”

江可茵的身子已經完全側向了韓東文,她聽得頗為認真,忍不住插話道:“若是大旗門不需要助力呢?殿下可否想過,血港也有可能並不打算爆發完全正面衝突的?”

她頓了頓,語氣開始變得耐心起來:“上次殿下為難的冕江商團,雖說是血港的官方勢力,卻也不能百分之百代表蒼的立場,畢竟商團的商使展太一也才剛剛站穩腳跟,就算他咽不下這口氣,在血港大帝那裡的影響畢竟是有限的。”

韓東文忽然眉毛一挑:“這展太一,你還知道些什麼?”

江可茵一愣,眉宇間閃過一絲慌亂,正要再說些什麼,韓東文又補充道:“等國法司的人到了海州,預想之敵難免有這展太一,若有什麼寡人當知之事,再瞞著只怕對國法司不利吧?”

他輕輕伸手,握住了江可茵的手腕,卻不是柔情似水的那種握法,而是隱隱地發了力。

“展太一也好,楊楚然其人也好,從安海金開始,朕就當國法司是一條船上的人。”

江可茵的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

她那雙如水的眼睛望著韓東文,半晌,才緩緩開口:

“楊楚然和大旗門與誰都會聯手,只怕唯獨不會與這展太一聯手。”

“當初澹臺溟與楊楚然的婚事,便是因為有這個展太一,澹臺溟斷死不娶楊楚然才出了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