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一定是忘記了。

越想,她便忍不住輕輕啜泣。

旁人只知她深受皇帝寵愛,可誰知道她心裡的惶恐。誰敢保證皇帝還能活多久,還又能保證新皇會善待她們這些宮中老人?

更讓她傷心的,是得不到的那個人。

“啊!”

突然,李淵一聲驚呼,嚇得張婕妤一激靈。

緊跟著,李淵雙眼突然睜開,轟然坐起來。

張婕妤連忙擦拭眼淚,附身過去,關懷道:“陛下,你這是怎麼了?”

李淵滿頭大汗,雙眼失焦,好一會兒,腦子才慢慢恢復清明。

“朕怎麼了?”

“陛下忽然驚醒,可是做噩夢了?”張婕妤細心的擦著李淵滿是皺紋的額頭。

李淵想了想,闔目長嘆口氣。

“應該........是夢吧。”

應該?

張婕妤不解。

過了一會兒,李淵睜開眼,喃喃道:“朕夢見皇后了,她說自己一個人在那邊很冷,很寂寞。玄霸不懂事,不會孝順她,她要人去伺候她。朕告訴她,明日便讓人給她做水陸大會。

谷斔她說,她不要,她要二郎去陪著她。”

“這........”張婕妤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李淵苦笑,“朕如何能答應她,便與她爭吵起來,吵著吵著,她又像以往一樣,拿書卷砸我頭。朕一揮手,她就不見了........”

夢都是零碎的,李淵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是被嚇醒了。

張婕妤故作吃味道:“陛下與皇后的感情,真是叫妾身羨慕,連這點微末小事,陛下都記得這般清楚。”

聞言,李淵苦笑一聲,將張婕妤抱在懷裡。

“哪是什麼微末小事啊,皇后雖然知書達理,但自小便有一副男兒膽氣。當年朕與皇后成婚,皇后望朕能出人頭地,於是百般督促朕治學,書卷敲頭,更是時時常有。”

張婕妤嬌憨道:“這麼說來,陛下可吃了不少苦頭。”

李淵回憶道:“苦頭雖有,但若沒有皇后時時刻刻督促,朕也不會有今天。當年阿孃病重,幾位嫂嫂忍受不了阿孃的暴躁脾氣,紛紛推辭不願侍候,只有皇后,日夜不離側榻,為朕安穩府宅。”

李淵的父親李昞死得早,在李淵管事之前,唐國公府全是元貞皇后獨孤氏操持。婦人當家,脾氣若是不夠強硬,難免為人所欺。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陛下是太想念皇后了。”張婕妤安慰道。

李淵默然一會兒,嘆道:“但願吧。”

不知怎麼了,他心裡面總有些感覺不踏實。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一股莫名的焦躁情緒在他心頭縈繞不去。

外面的月色很好,可李淵心間卻不寧靜。

今夜,不止李淵在做夢。

遠在河北的李智雲也在做夢。

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