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一片黑暗,一聲不吭。

兩人陷入僵局。

地宮裡太安靜,睡夢中聽到“嘩啦嘩啦”水聲,她迷濛的睜開眼睛,水潭那處有一盞昏暗的小燈,司戰在水潭裡沐浴。

這麼多天,從沒聽到過他的動靜,似乎也不躺下,也不動彈,這還是第一次看他走到光下。

藉著昏暗的光線,清青靜靜打量他。潭水不深,剛剛沒過腰腹,上半身都露在水外。

這該死的光線太暗,清青看不清楚,只隱約覺得他後背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她走近檢視……

清青早就猜到他身上帶有咒枷,只以為像當年她一樣,是那種套在脖子上的項圈。可是此刻親眼所見,比那厲害千萬倍,6根咒枷釘,排成一列釘進他的脊椎,沒入血肉,形成6個血肉模糊的黑窟窿。

他犯了什麼錯,要承受這種酷刑?天理何在?

司戰轉身時看到身後站立的人,先是一愣,接著便是怒火暴盛,依著他的脾氣,偷窺上神,該死!

但是那一瞬間,看到清青臉上瑩亮的淚水,愣住了。

不光是後背,看到他的前胸……

清青的眼淚更加抑制不住,無聲的嘀嗒,像斷了線的珠子。

淚眼模糊,但她看得清清楚楚,咒枷釘不光在他的背脊上,胸前、肩胛、腰腹還有8根咒枷釘。

這是要人命啊!利器釘入血肉,永遠不能癒合的傷口,有結痂,有血漬,一身的傷。

她終於知道他為什麼從不躺下,前胸後背都是重刑,估計躺下更痛苦,所以他只能坐著。

這一刻,什麼前塵舊怨都忘了,她眼中只有這些慘絕人寰的傷。替他疼,替他委屈,眼淚止不住滴答,抽泣著斷斷續續的說:“有傷是不可以沐浴的……否則會讓傷口加重,而且很疼……下次,我給你拿毛巾擦一下吧,傷口的地方就不要碰水了,行嗎?”

曾經在司戰宮的瀑布前,有人說過同樣的話。

司戰怔怔的看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多天,他從未往這方面想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正的清青。

當年不擇手段的逃跑,如今怎麼可能到這來陪她?除了驚愕外,還有些手足無措,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尷尬,又或者自己這副樣子根本不想面對她。

司戰的情緒並不好,驚訝、激動,還有些焦躁。

清青有所察覺,便不再盯著他看,柔聲說:“我去給你找乾淨衣衫……”

清青擦掉眼淚,去門邊翻找,這時司站已經走回黑暗中。她捧著一套衣衫,又去自己臥榻處拿起一床厚被。

“你先讓開,我給你鋪床……對摺鋪會厚軟很多,你一會兒躺下試試!”

感覺他不動,她就催促,“起來!”

又將衣服塞到他懷中,“穿上衣服去!”

聽聽這口氣,誰敢跟他這般說話?再想想這些天的沒規矩和放肆,天下也只有一人敢在他面前這樣。可他偏偏還是心裡沒底,怕是自己的錯覺,有了這份希望,反而揪著心。

“你是誰?”

“上神心中有誰?最希望誰來這裡陪你?”

片刻的沉默,他的回答是:“霽凌”

即使是什麼都看不見的黑暗裡,也能感覺到氣氛的僵硬凝滯。明知她是誰,卻偏要說出這種傷她心,讓兩人更加疏遠的話。

清青:“呵,行!那你就當我是霽凌吧!”

使勁的把被子抖開,沒好氣的拍打了一通,然後回到自己的臥榻,對著黑暗處狠狠的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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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時不同往日,若在以前清青肯回到他身邊,司戰定是歡喜的!

可是如今呢?他淪為階下囚,又活不了多久,她在這時候來此,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