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乘客不多,此時正值戰亂,老百姓大多縮在家中躲避戰禍,總要過去三五天,待局勢稍稍平靜才會起意外逃,此時還想不到這些。

吉長鐵路作為支線鐵路,也是由滿鐵經營,因為馬明遠“松平孝雄”的身份,一行人很順利買到了頭等包廂。

雖然列車員非常狐疑,但馬明遠身上那股子人上人的氣質,看著不似作偽,開口熟練的京都腔調,立即令日本列車員變得無比恭敬,小心將馬明遠和鄂媚請入包廂後,飛快送來各種食物和飲料。

吉城和長春之間,後世直線距離只有一百多公里,若是乘坐動車,僅僅半個小時而已。

但這年月的吉長鐵路,出於經濟目的和技術原因,多少繞了些彎子,加上火車速度太慢,全程得要四五個小時。

馬明遠本以為,就算因為戰亂出現意外,二十號早晨六七點,自己一行總歸能抵達吉城。

誰想到,這一路列車走走停停,待到天明還沒到達,氣得他找來列車員,用日語厲聲質問。

那日本列車員嚇得急忙深深鞠躬,同時解釋,路上出現多處亂民山匪滋擾鐵路運營,列車不得不走走停停,先請日軍獨立守備隊護送,後來又找來當地奉軍護送,這才耽誤了時間。

有山匪,哪裡最嚴重?

日本列車員思索下,告訴說,是烏拉街附近,其實距離吉城多少還有些路程。

揮揮手打發了日本列車員,馬明遠心中盤算,什麼山匪、亂民,從吉城到長春這段鐵路,是吉省境內精華所在,也是吉省剿匪最為重視地區,哪會突然冒出什麼山匪?

可是,若非山匪,究竟是什麼人?

一直到抵達吉城火車站,馬明遠仍百思不得其解。

比起相對平靜的長春城,吉城這邊早亂成一片,街頭滿是來去驚慌失措的行人,臉上惶急神情根本無法掩飾。時間已是上午十點多,本應街頭往來的小販竟一個不見,連等活的人力車都少得可憐。

倒是有不少滿載荷槍實彈士兵的軍車,不斷從街頭駛過,更加重了混亂的局面。

馬明遠一行雖人數不多,好歹也有十來個人,好不容易才湊夠了人力車,將他們一行搭載上。

誰想,臨行時馬錫麟突然提出離開。

“馬先生,既然已到吉城,本人還要儘快向副司令長官公署報告情狀,就此作別,馬先生救命之恩,馬某永遠不會忘記!”

盯著馬錫麟看了幾秒,馬明遠心中轉過幾個念頭,終究放棄了之前打算,自己既然同意將此人帶來吉城,就不怕他亂說話,洩露了特偵隊打過鬼子的事情。

被馬明遠犀利的眼神盯著,馬錫麟不禁打了個冷顫,頭一次感覺到,這年輕人身上好重的煞氣,不對,剛剛他對自己竟起了殺心?再想到特偵隊這夥人,殺起鬼子乾淨利索毫不手軟的樣子,馬錫麟更是嚇得全身發軟。

就在馬明遠轉動念頭的時候,馬錫麟也在心中飛快盤算,自己究竟是什麼事上做的不對,竟惹得對方突然動了殺心?

終於,讓他想到一件,不等馬明遠開口,連忙擺手道:

“馬先生放心,貴屬行事忠貞護國,鄙人斷不會洩露一個字,以免為貴屬招來禍事。再說,鄙人想來,他日還要再勞煩貴屬呢。”

馬錫麟那話的意思就是,求你抬抬手,我一定嘴嚴,什麼都不說,再說了,我那些手下和裝置還扣在你手裡呢,我要是亂說,我的人也討不到好不是?

見馬錫麟如此上道,馬明遠立時臉上堆笑,不僅與其拱手道別,還分出一輛人力車來,最後送上大洋五十塊當做路費。

五十塊大洋,僅僅從火車站到公署的……路費?都夠從吉省一路舒舒服服坐車到北平了。這是封口費啊。

馬錫麟連道不敢,終於上車離去,待到走遠了,才抹了下額頭,感覺全身已經被冷汗浸透。

但馬錫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後,始終有兩個行動隊員悄悄跟隨。

馬明遠之所以這麼做,一來此時吉城形勢不明,若是馬錫麟將特偵隊打死十幾名鬼子的事說出去,只怕是禍非福,二來就是,他感覺這個馬錫麟膽子不大,若是應用得當,日後未嘗不能發展成下線。

打發了馬錫麟,馬明遠一行人順利到達汪芝右的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