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省,春城,懷華樓。

懷華樓在日租界非常出名,許多慕名而來的日本人,因為身份、地位、財力不匹配,只能望門興嘆不得而入。

至於陳明達這樣的中國人,想附庸風雅進懷華樓逛一圈,甭管有多高的身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人就是這麼犯賤,越是擋著不讓進,就越是好奇心旺盛。尤其是聽說了,這懷華樓裡的日本女人,個個貌美如花才藝不凡的時候,不止長春,整個吉省的達官貴人們,都對懷華樓愈加渴望起來。

甚至說,在吉省的奉軍高層之中流傳一個不成文的規矩:

看某人在吉省內的地位高低,不看軍銜,更不看金陵那夥人定下的,狗屁“三等二十二級”的文官位階,就看這人是否進過懷華樓,是陪人去的,還是說自己可以隨便出入,更甚至,除自己出入外,還能帶其他人進門。

說白了,就是看這人與日本人的親近程度。

所以,當陳明達第一次走入懷華樓時,總覺得,幸福來得是如此突然,讓他一個小小的市警務局的副局座,一下晉級到吉省頂尖大人物中間,讓他有種不真實感覺,恍如做夢一般。

努力鎮定了心神,直到坐在和室之後,陳明達才突然吃驚的意識到一件事:

他能進懷華樓,竟然是馬明遠馬少爺帶進來!

天啊,陳明達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是馬明遠馬大少爺那位親孃舅,自家警務系統的老大,汪芝右汪大處座,想要進入懷華樓肯定沒問題,但要隨隨便便自由出入,那也是千難萬難,更遑論隨意帶人進出。

這馬明遠與日本人的關係,竟堪比省內頂級權貴了!

再想想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馬明遠那種有恃無恐的做派,陳明達暗自心驚,心中對馬明遠的評判一下調高了好幾個檔次,就連稱呼都變了:

“那個,馬少,哦,不不,馬先生,這位南部先生是……”

看出陳明達的拘謹和疑惑,馬明遠笑笑,並未去回答,反而對一臉熱切的南部玉二敘談起來。

先詢問了一下內部自查的情況,聽說南部玉二順利過關,馬明遠撫掌大笑,直言南部玉二本來就沒事,之前的擔心不過是自取煩惱罷了。南部玉二苦笑點頭時候,馬明遠突然道:

“如此一來,南部桑的晉升就更有把握了,只不過,南部桑想升少佐,有兩個選擇,一個簡單,一個麻煩,不知道南部桑有什麼想法?”

少佐?!

陳明達突然盯住南部玉二,此人不是商人,他是日本軍人,還是個日本特務!

馬明遠馬少爺怎麼會和日本特務有聯絡?

南部玉二並沒注意陳明達的反應,談及他的晉升大事,整個心神都被吸引過去,死死盯住馬明遠,眼中射出炙熱目光,急切的詢問:

“松平先生,不知道是哪兩種辦法?”

馬明遠悄悄瞥了一眼陳明達,很顯然,這位副局座對“松平先生”的稱呼,多少有些疑惑,但他的注意力,更多的還是放在了馬明遠提出的“兩個辦法”上面。

實話實說,陳明達是真的好奇,不知道馬少爺如何能把手伸進日本軍隊裡,插手一名大尉的晉升,而且一提就拿出兩種方案來。

馬明遠豎起一根手指:

“第一,簡單些,你申請調動,從特務機關調轉進野戰部隊,到時候,第四聯隊會向關東軍提出需求,要求調入一名有情報經驗的軍官。後面的事,你應該很清楚了。”

嘶——

陳明達倒吸一口亮涼氣,這個玩法,在國內部隊裡是很常見,尤其是奉軍體系,都不用這麼麻煩,肯倒條子、大洋,什麼都能辦成。可這是日本陸軍啊,官僚作派,制度嚴謹,為人刻板,還能用這種辦法,這位馬少爺和關東軍的關係,無法想象無法想象。

問題是,就這,還是簡單辦法,那困難的又該是什麼樣的?

南部玉二也露出同樣的表情來。

馬明遠並不賣關子,伸出兩根手指來:

“第二法子就困難多了,不過也有好處,就是在情報系統內部晉升,但方法是走正常途徑,立功、授勳、晉升。

而且,因為你之前的地位偏低,你這個功勞不能小,必須是立下大功,那種讓你的上司無法忽略,不能掩飾的大功,才可以幫你晉升。”

聽完這話,陳明達有點洩氣,這叫什麼法子,這種糊弄人的官場套話,他每天都要說上十次八次的。這算什麼辦法,分明就是糊弄人吧。

隨即,身為官場老油條的陳明達感覺不對勁,對比第一個辦法來,這第二個法子分明是糊弄人,為什麼馬明遠還說是更困難的法子?